天龙八步 第三十六章：翻云覆雨任逍遥

孟星垂与老者纵高伏低斗得六十余招，眼见那老者内力雄厚，招式精妙，一时之间竟是败象显露。

孟星垂心知再斗下去必败无疑，吸一口气，拳式一变，大开大阖，直如天神行空，迅疾无匹，又如惊雷劈顶，威猛无俦，直逼得老者连连后退直至墙角，先前抢得先机尽失，双掌护住胸前，全采守势。

萧翊见孟星垂拳法凌厉巧妙，变幻无方，心中一动：“孟公子身为金乌门掌门弟子竟不是老者的对手，却用太平教的天公伏魔拳对敌，那是什么道理？”

正自凝神思索，耳听老者一声惨呼，跌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眼见不活了。正是孟星垂右拳击在老者颈项，一拳取了老者性命。

萧翊赞道：“孟公子好俊功夫！”心中却是迷惑不解，上前推开棺盖，移走棺中尸首，转动绞盘，地面顿时现出一个洞口，有石级通到地窖。

孟星垂沿着石级缓缓走了下去，见窖口有两个黑衣汉子躬身行礼，随手点了二人穴道。再看地上坐了四人，手足俱被牛皮索捆住，口中塞了布块，赶紧解开四人绑缚，领着四人出了地窖。

萧翊守在洞口，见孟星垂救了四人出窖，识得四人正是林映阳、路春雨、夏疾风、阴志远，心中喜不自胜，与诸人见礼，径往牡丹山庄而去。

诸人到得牡丹山庄见过林近台，一同拜谢萧翊与孟星垂救命之恩。

稍坐片刻，林映阳与阴志远自去搜寻摩尼教安插在牡丹山庄的耳目。

萧翊起身解开袁羽裳穴道，正要坐下，却见袁羽裳一掌击向自己面颊，便即竖起右掌，食指伸出，放在自己颊边，指着她的掌心。

这食指所向，正是袁羽裳掌心的“劳宫穴”，她一掌拍将过来，手掌未及萧翊面颊，自己掌上要穴先得碰到手指。

袁羽裳一呆，心知这一掌无论如何也击不到萧翊，掌式一滞，停手不攻，怒道：“我便去告诉林姐姐你如何欺负她二娘！”一跺脚，正待出厅，却见林映雪双目通红自外走进厅来，不由呆立当地。

林映雪远游归来便被林近台派桂逢春守住门口不让出房，心中惊疑不定，知道林府遭逢变故，急欲得知真相，遂与袁羽裳计议一番，自己拖住守门的师叔桂逢春，袁羽裳借机出房一探究竟。

不料久侯袁羽裳不归，正自焦躁不安之时，林映阳被救回府担忧三妹过来将林府近日诸般遭遇告诉于她。

林映雪得知二哥林映日、师叔古明骏被摩尼教害死，悲痛万分，赶紧入厅面见林近台。

林映雪见得林近台，不由又流下泪来，扑到林近台怀中，道：“女儿不肖，致使二哥、古师叔身故！”

林近台心中悲痛，将林映雪抱在怀中。父女放声痛哭。

萧翊见林映雪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凤大躺在茶几，面容如昔，心中难过，呆坐椅中，不发一言。

路春雨吩咐家仆设了灵堂，操持林映日、古明骏、凤大、李梁四人后事，再命人排了酒席，请萧翊、孟星垂饮宴。

萧翊用了酒饭回房歇息。虽是夜深人静却绝无睡意，寻思：“今日孟公子在寿禄义庄所使拳法竟是太平教天公伏魔拳，却是什么缘故？”

“孟公子身为金乌门掌门彭璋座下弟子，绝不会与太平教有任何瓜葛，孟公子这拳法却从何处习得？”

“当日雁门关师祖救我性命，曾对我说起自身来历。原来师祖本名吕经天，乃是紫鹤山庄传人，正是当今紫鹤山庄掌门吕奉贤二叔。”

“师祖身为紫鹤山庄传人，本应秉承先人遗志，光大吕氏门户，行侠江湖。只是命运多舛，师祖独生爱子吕奉仁被太平教掳走逼问纯阳神功心法，不堪凌辱，咬舌自尽。师祖婆婆闻知爱子受尽人间苦楚，自尽身亡，竟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月撒手西去。”

“师祖中年丧子，继而丧妻，凄凉彷徨，本欲与太平教玉石俱焚，一决生死。只是转念之间，想到自纯阳神功面世，太平教便到紫鹤山庄滋扰，从未一断，却是什么缘故？”

“太平教自东汉末年张角创立宗派，护教元阳神功震古烁今，超凡入圣，助教主张角逐鹿中原，败尽天下豪杰。”

“虽然太平教终为十八路诸侯联兵击败，逃之闽地，扎根玉莲山，但元阳神功乃是四海列国，春秋万代第一等的内功心法，练至极强境地可以羽化成仙。教中代代相传，却怎会觊觎紫鹤山庄的纯阳神功心法？”

“师祖思虑再三，决定孤身深入玉莲山太平教腹地，查探太平教历代教主觊觎纯阳神功心法的原由，再设法消解太平教与紫鹤山庄之间的恩怨。”

“须知太平教源远流长，教众遍布天下，多如天上繁星，如若一直与紫鹤山庄为敌，时日愈久，隐患愈深。”

“师祖乔装改扮隐姓埋名孤身一人潜入太平教，一待数年，查到太平教第一任教主张角同袍兄弟三人，张角乃是家中长子。其时东汉汉灵帝宠信宦官，朝政败坏，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张角眼见世道艰难，食不果腹，便即请乡间郎中净身，意欲进宫做个太监，安身立命，养活家人。”

“不料造化弄人，张角因为家贫不得银两疏通招募进宫太监的宦官，竟然被拒入宫，先前一番作为尽付东流。万般无奈之下，张角远走他乡，谋求生计，机缘巧合，偶遇神人，传其异术。”

“张角福缘深厚，得逢奇遇，继而创出元阳神功、接引大法、天公擎天杖法、天公伏魔拳，招收弟子，开创宗教，筹建黄巾军，逐鹿中原，败走玉莲。”

“张角率领太平教众在闽地玉莲山休生养息，只想有朝一日挥军北上，再图霸业，但太平教新败，教众死伤众多，人心涣散，均无斗志，纵然卧薪尝胆也未有作为，终于郁郁而终。”

“张角身故，张瑜继任教主，修习护教元阳神功。不料张瑜修练元阳神功之时竟然欲火焚身，浑身僵瘫而死。太平教上下震动，无不莫名。自此视元阳神功为洪水猛兽，敬而远之，更是立下教条，后世教主不得修习元阳神功。”

“此后太平教教主不乏枉顾遗训，习修元阳神功之人。只是诸教主修习元阳神功日久均是欲火焚身，浑身僵瘫而死。”

“太平教中不乏才智之士，便即想到张角乃是净身之身，创下这威力无穷的元阳神功，只是后人若要修习元阳神功，君临天下，第一件事便须要挥剑自宫，方可修习元阳神功。”

“太平教历代教主贪念美色不曾净身故而不得其法，走火入魔而死。是以纯阳神功自吕祖传世，太平教历代教主均觊觎紫鹤山庄纯阳神功心法，从未一断！”

“师祖历时数载，查出设计掳走爱子吕奉仁的便是太平教人公护法叶恺，害死吕奉仁的罪魁祸首正是此人。师祖虽然宅心仁厚，心地善良，但独生爱子之仇如何能够置之不理，任由仇人逍遥自在？”

“师祖为报爱子之仇，潜入太平教人公护法叶恺府中。经过一番恶斗，师祖制住护卫叶府太平教教众，擒住叶恺正欲一掌取他性命。却见叶恺年迈父母目睹叶恺立时便即身死在旁呼天抢地，伤心欲绝，不禁心下一软，这一掌竟击不下去，叹口气，惆怅而去。”

“师祖返回紫鹤山庄将太平教觊觎纯阳神功心法的来龙去脉禀告紫鹤山庄掌门吕南天，心情终是愁闷难消，便即辞别掌门遍访天下名山，一畅胸怀。”

“这一日，师祖到了华山之巅。正自欣赏美景之际，却见有个身材苗条的中年美妇疾奔上山，竟似御风而行，轻功身法轻盈飘逸，宛如天人。师祖识得中年美妇乃是天山云雾峰凤仪宫宫主上官明月，正是天山派紫阳真人座下二弟子。”

“原来昔日吕祖听闻天山永春不老谷大名，曾往永春不老谷中一探究竟，得知永春谷主便是大隋武平郎将狄去邪。”

“据谷中遗文所记，狄去邪相貌堂堂，平素专好剑术，常自比荆轲聂政，为人有胆气智勇。因为隋炀帝下旨开通运河，狄去邪在开河都护麻叔谋手下当差，于后营监督粮米。奉旨开河军兵开到雍邱地方一带大林之中，有一所坟墓，墓上有一座祠堂，墓底却是一个大穴。麻叔谋见此异像便即命狄去邪下穴探看。”

“狄去邪奉命下得洞穴，得遇神人，赠其仙书，方知此处原是仙府九华堂，目睹仙府所养的大鼠竟是当今大隋皇帝杨广，惊骇莫名，只觉仙家奥妙无穷，心中存了求仙问道之念。狄去邪辞别神人出得洞穴便即看破世情，托病辞官，遍寻天下福地定居永春不老谷，修炼神人所赠仙书法术，创下天山派。”

“师祖深知天山云雾峰凤仪宫宫主上官明月一向不与武林同道往来，便即隐身暗处。过不多时，又见山下上来一个僧人，正是少林方丈灵空大师的师兄灵净大师。灵空与灵净师出同门，乃是少林三十四代弟子中最杰出的高僧。二人修习少林神功易筋经，均有大成。”

“上官明月眼见灵净大师上山，面色不快。此次上官明月邀约在华山决斗的是灵空大师，不料竟是灵净大师代灵空大师赴约。师祖在旁倾听得知，上官明月师兄玉树真人原是后周皇帝柴宗训后人，灵空大师却是后周大将石守信后人。因为柴氏后人深恨石守信临阵倒戈，拥立赵匡胤为帝，视石氏后人为深仇大敌，是以历年来柴石两家攻伐不断，互有胜败。”

“玉树真人秉承先人遗训，与灵空大师互斗数场均未能取其性命。眼见灵空大师荣任少林方丈，领袖中原武林同道共抗胡虏，便绝了报仇之念。只是上官明月深爱玉树真人，便出面邀约灵空大师在华山决斗，替师弟玉树真人报仇血恨。灵净大师知晓此情，惟恐灵空大师有失，便代灵空大师赴约面见上官明月。”

“灵净大师与上官明月说明原由便即交起手来。师祖不欲窥测他人隐私，只是担忧灵净大师安危，却也不愿就此离去。眼见灵净大师运用少林绝学与上官明月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上下，心中不自禁的对少林神功易筋经生出仰慕之情。”

“上官明月为情所困，一心取悦夫君玉树真人，急欲毙灵净大师于掌下激灵空大师现身，使出毕生所学招招抢攻，直似天神行法，神秘莫测，身法闪动宛如鬼魅变身，快捷诡异。灵净大师佛学精湛，武学通神，罡气随心，运转如意，上官明月攻式虽是凌厉难当，奥妙无穷，却被灵净大师行若无事地化解。”

“二人激斗了两个时辰，兀自难分胜负。上官明月心焦之下恶性大发，倾毕生功力击出一掌，正是内力相搏，两败俱伤的打法。灵净大师无奈之下举掌相迎，一较内力高下。二人连对三掌，均觉气息窒滞，胸口血气翻涌，难受之极。”

“上官明月心知无论如何也胜不得灵净大师，再斗下去也只是两败俱伤困局，心中担忧师妹司马倩儿在暗中窥伺，渔人得利，便即住手止斗，冷笑道：少林武学果然震古烁今，冠绝天下！只是上官明月穷一生之力便是取灵空性命，却看少林寺如何护他周全！言毕，飘然而去。”

“师祖眼见一场干戈消于无形，心中欢喜，便即绕道下山。不料行得数丈，耳听掌风激荡，砰砰声连响，灵净大师怒声喝问：老衲与施主素未谋面，亦无仇怨，施主何以遂下毒手？”

“师祖吃惊之下，几个起落掠回原地，却见灵净大师手抚胸口，一口鲜血吐出。灵净大师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纤瘦的女子，白衣飘飘，面罩白纱，宛如天人。”

“白衣女子盈盈拜倒，口中格格娇笑，道：贱婢明月欲取灵空性命取悦玉树师兄，我岂能不知？又怎会让她如愿？贱婢与灵空约在华山之巅，我便藏身于此只等二人两败俱伤之际取二人性命。不料大师顾念同门之义代师弟赴约，贱婢比武不胜远遁，我审时度势便即现身取了大师性命，再上得少林找灵空的晦气。大师身故，灵空孤立无援，我取灵空首级自然易如反掌。事成之后，玉树师兄定是惊喜交加，大大地赞我一下！”

“师祖听白衣女子一番言语，知她便是天山派掌门玉树真人师妹司马倩儿，早已藏身于此，目睹一切，眼见师祖下山，便即出手偷袭了灵净大师。原来上官明月与玉树真人一对神仙眷侣，只是司马倩儿横刀夺爱，插足上官明月与玉树真人婚姻，玉树真人喜新厌旧，不告而别下得凤仪宫孤身远遁。因为此事上官明月与司马倩儿二人实是仇深似海，却俱想取悦玉树真人，故而都想出手取灵空大师性命。”

“司马倩儿偷袭得手，出手更不容情，纵身而上，一掌击向灵净大师胸口。这一掌力挟千钧，掌力淳柔似棉，韧胜蒲苇，笼罩灵净大师胸前要穴。灵净大师武功虽已到了神而明之其境，但重伤之下绝不能化解司马倩儿这霸道凌厉的掌力。”

“师祖眼见灵净大师便要丧生司马倩儿掌下，疾跃而出，右掌横扫，纯阳真气激荡流动，迎上司马倩儿石破天惊的一击。二人双掌相交，司马倩儿只觉对方掌力便如惊涛骇浪，一浪接着一浪，向自己身前疾涌，永无休止，心中惊骇，左拳径取师祖面门。”

“师祖虽恼司马倩儿狠毒，却也不欲伤她性命，右掌一带，径斩司马倩儿左臂。司马倩儿吃惊之下，身形闪动，避过师祖右掌，转身便走，笑道：吕老道，你袒护少林僧人，我偏要取少林灵空性命，却看你能护得他几时？口中说话，向山下疾奔，便似一朵白云，转瞬即逝。”

“师祖挂念灵净大师安危，不去追赶司马倩儿。却见灵净大师勉力挺立当地，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原来灵净大师猝不及防之下被司马倩儿内家掌力击中，肋骨齐断，五脏破碎，，性命只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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