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 第十二章 心软

两人挑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服务生边递上菜单边恭维：“原来这位小姐是沈老板的朋友啊！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沈嘉树也有同感：“那还不赶快把你们家的招牌都拿过来。”

“那是当然，沈老板放心好了！二位看看要配什么饮品？”

李臻也没研究菜单，只是侧耳听着他们的谈话，觉得沈嘉树是这里的常客：“沈先生有推荐的吗？”

“我常喝拿铁，多加一份牛奶的，我觉得这样不会太苦，你尝尝？”沈嘉树向前倾了倾，“不喜欢就换别的。”

如果李臻口味没变的话，他可以肯定她会喜欢的。

“我觉得很好，我相信沈先生的推荐。”李臻含蓄地笑笑，“这两年我在外面净喝茶了，闻着豆子的气味都觉得很香。”

“那边的茶叶怎么样？”

“勉强能喝，比咱们马路边一分钱一大海碗的好不到哪里，只不过是运输耗去费用过多，抬高了价格，所以达官贵人都爱泡来显身份。”

“路途遥远的话，他们应该适合喝普洱之类耐放的种类吧？不过他们也要懂得存放方法才行。”

“是呀，只不过他们不太在意品茶，毕竟冲好的茶里还要加糖加牛奶。不过想想我要喝咖啡也是一样，就不好意思挑剔他们了。”

“既然回了家，就不用再那么委屈了，等我寻个好些的茶馆，让你喝些今年的好茶。”

“呃……沈先生不用那么费心的，我家里茶叶很多，不必专门出去喝。”李臻忽然蹙起眉头拒绝了。

方才顺畅的闲聊还让沈嘉树有些得意忘形，一下就被她打回原形。

这是不想再见面的意思？那又为什么要徘徊在商会门口呢？莫非她并不是在等他？那又为什么要跟来咖啡厅？

觉察到他的沉默，李臻似乎也有些后悔说过的话：“沈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我只是觉得您不用为这种小事费心。”

就算她真的不愿意，也不意外，沈嘉树早就笃定还要走很长一段路，立即挺直了后背：“这没什么费心的！不过去茶馆确实也没必要，这样吧，等我找到了好茶叶，直接送到府上。哦，还有我之前提过的那些书，也一并拿过去。”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急躁了，书的事本来想搁置一段时间再提，可是他怕李臻再推诿，只能加重筹码。

“啊，这怎么好意思！真的不用破费，还有书钱，我会付给您的。”

“又不是你托我买的，我收你的钱干什么？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早该表示谢意的。”

“我也没做什么呀。”

“要这么说的话，我也觉得送你些礼物没什么，你收下就好了。”沈嘉树语气变得有些强硬。

李臻为难地低下头：“我是真的很感谢沈先生这份心意……”

“因为是我送的所以不想要吗？”

这句气话一出，沈嘉树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很清楚李臻绝不是在故意折磨他，反而是他在逼迫她做些不习惯的事，可他怕极了李臻的拒绝是带着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情绪在。

“没有的事！”李臻惊诧地抬眼，不懂他为何赌气，就理解成了他在气恼自己不识趣，“沈先生特地帮我买来的，我没有不想要，只不过我不能白拿。”

可他又不是跑腿的货郎，还和以前一样搞钱货两清那套，今后怎么可能有进展？沈嘉树铁了心要按自己的计划来，命令般地哀求她：“别人的东西你不能白拿，我的为什么不能？跟我就不要客气了，全靠你帮忙商会才能度过难关，送你再多东西也是应该的。”

“那是沈先生自己的努力呀，我也不是为了要沈先生答谢才帮忙的。”

还是和两年前一样熟悉的骄傲，还是那种我行我素我与你无关的性子。沈嘉树险些脱口问，就像你不是为了让我喜欢你才跟我告白的？

要不是服务生恰好端上了咖啡和甜点，他真的又要祸从口出了。

“请二位慢用。”服务生是没打算搅扰他们谈话的，一个多余的字也没说。

但沈嘉树把他叫住了：“给我们介绍介绍这几个甜点吧？还有你们的咖啡豆有什么特色。”

服务生倒是不怕被他考：“好的，容我先为您介绍一下咖啡……”

趁着李臻歪头听讲解，沈嘉树努力把思绪冷静下来分析形势。

他既想要李臻接受礼物，又想把这份礼物亲手送到她家里，还想顺带贿赂贿赂她的家人，而李臻对这三点都没有提出拒绝啊。

沈嘉树你可真是个大傻子。

在服务生结束了解说后，他立即摆出笑容：“快尝尝吧，我觉得这几样都很不错。”

李臻嗅了嗅可颂的香气，把它拿到嘴边，随意地问：“沈先生经常来吗？”

“是啊，我想着要多吃几次，确定他们的东西做得没问题才能放心带你来。”沈嘉树也随意地回答她，“他们的奶油很清爽不甜腻，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这话不得不让李臻有些多想，她眼神忽闪着，默然地咬了一大口面包。饱满的奶油夹心从侧边冒了出来，沾在她脸颊上，她惊艳于嘴里的味道没有留意，迫不及待咬了第二口。

沈嘉树忍住了给她递手帕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欣赏着她的举动，等她吃完了就抛出新的提议：“其实你不肯平白收我的东西也没错，只不过要给我现金的话又太见外了，不如你也送我点什么东西当回礼，这样岂不是很好？”

李臻忙着思考他的问题，粗略地抹了一下嘴角，却没够到那块奶油：“沈先生说的在理，我觉得很好，只不过我不太会挑礼物，恐怕送的东西不合您的心意，下次我找一家店回请您吧。”

只要是经她的手送出来的，就算是路边摘的狗尾巴花，他都会视若珍宝。沈嘉树忍住缠着她要礼物的冲动，笑着点头：“好啊，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配合你的时间。”

“我这几天不忙，还没有接到入职考试的通知。”

“那就明天？我去你家接你，顺便把书和茶叶都送过去。”

李臻没料到他这么急迫：“茶叶真的不用……”

“别动。”沈嘉树突然打断，然后捏着手帕伸出去把她的脸擦干净。

都隔了好一阵了，他不可能才发现她花了脸，只是要用动作打乱她罢了。意识到被他戏弄，李臻脸颊通红：“您、您说一声就好，我自己可以擦。”

“有什么关系。”沈嘉树则装作无所谓，岔开了话题，“你刚才说入职考试？考去哪？”

“要考完了才知道能不能去。”李臻别开眼睛，有点赌气地回答。

“是本地还是外地？”

“本地考不上的话就考虑外地。”

“不会再出国了吧？”

“不……不知道。”

虽然她闹脾气的样子也很可爱，不过这个回答可着实让沈嘉树慌了神，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重演过去的事，他也不想再眼看着她跑到自己够不着的地方。

他把蛋糕的碟子往李臻跟前推了推，带着赔罪意味地放低声音说：“等你知道了，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打个电话捎个口信都可以，应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嘛。”

李臻眨眨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拿起甜品叉的动作包含了默认。

沈嘉树知道她容易心软，用加倍可怜的语气追击：“我只是想去送送你，就算轮不到我帮你拿行李，让我站在岸边看着你登的船挥挥手也好。”

李臻的手腕一顿，又放下了叉子。

就在沈嘉树搞不清哪个字说错时，她开口了：“我不是故意瞒着沈先生的，因为我不喜欢被人送别。那天从家里出发的时候，父母亲也只是把我送出家门口，我自己坐车去码头的，那样我会觉得只是普通地出一趟门，心里会好受些。”

她从来都不是无情绝情，而是太重感情。沈嘉树想，要是哪天李臻宣布要再次出国，他绝对做不到站在岸边挥挥手喊一路顺风，一定会拼了命和她同行，跳进海里游也要登船。

那样李臻会很为难吧。他幻想着她既腻烦他又不舍得他淹死的表情，不禁笑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李臻不解地瞥向他。

他立即下了定论：“那以后就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李臻终于也笑了，可说的还是莫名像气话：“远是远了点，但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有不少同僚就留在外面成家的呢。”

“你不会也想吧？”沈嘉树的笑脸几乎维持不住。

“嗯……”李臻吃了一大口蛋糕，一边细品一边耐人寻味地沉吟了好半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地问道，“沈先生喜欢吃咖喱吗？”

“……啊？”

“我想到一家新开的印度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