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王 第五章 登场

“轰隆！”慕容川的无头之躯坠倒的声音其实并没有多大，但在群龙无首的江湖人士听起来却堪比泰山崩塌。从司徒嵬现身到慕容川覆灭，整个过程持续时间甚至还不足一个时辰。如此短暂，却又如此骇人。

众人来不及悲痛，欲化仇恨为战意，却发现来自于“昙花”与“拂柳”的淫威此刻已化作绝对恐惧深入骨髓。盟主都惨死了，即便集我们全员之力，真的就能做到什么了？战不过的，硬实力差距有如天上人间，真的要认清现实了。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后，低头沉默不语。

斩下慕容川头颅的黑衣男子此时正单膝跪地，冲着还在空中未及落地的司徒嵬抱拳道:“冥王，请务必原谅属下涉足你的战斗。那等痛诬丑诋之语恕我实在听不下去！一时没忍住，甘受责罚！”

“岚，你啊，总是这么沉不住气。”仍在空中的司徒嵬微微一笑，其温谦之意完全不同于先前的阴冷决绝。一个坠步便瞬时从天而降飘停在了黑衣男子处，抬手示意他起身。

黑衣男子起身的同时身材样貌也清晰显现了出来:此子身材精壮高挑，年纪与司徒嵬相若，可能还略小个一二岁。五官虽非精致却也别致，一头干练的短发恣意散乱，自由感十足。他很爱笑，且笑容不似司徒嵬那般冷漠与不屑，多了些真诚与开朗。这样一张脸庞，这样一个少年，如若不是确凿，断没人相信方才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怪物会是他。

“嗯，我会改。”男子略显抱歉地笑笑，似是仍旧有些介意方才他越俎代庖的行为。

“方才胜负早已分出，我并不怪你，此事就此作罢。”司徒嵬轻拍了拍黑衣男子的肩膀，示意他无需介怀。继而环顾四周，以浑厚的内力传音道，“你们几个，换装换上瘾了？表演看完了，岚也都出来了，你们还要混到什么时候？”

言毕，终于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形自人群中缓缓走出，司徒嵬忍不住扬嘴会心一笑。却不知是卸下真气松了一口气还是怎地，忽然自口中溢洒出一滩极浓郁的污血，身子摇颤着就要坠地。

秦飘云和年轻黑衣男子一左一右赶忙扶住栽倒的司徒嵬，却见此时的司徒嵬用手往回一收自己的浊血，就势用力掷向别院内墙的墙体。那血点如飞矢一般四散却径直地穿透了墙面，由于被贯穿部分太多以致于墙体承载力不足，原本坚固的高墙于霎时间摧枯拉朽地土崩瓦解开来。

墙塌后所扬起的尘灰更像是烟雾，竟呈青绿色四处荡散。烟尘似是有意识一般摆出了运行轨迹，迫使现场所有江湖人士都或多或少地不慎吸入。

这之后，司徒嵬才完全卸去真气，脱力仰躺在秦飘云与黑衣男子的双臂交环之处。也是这个瞬间，秦飘云看到了只能是自己这个角度才能看到的“昙花”的另一张脸！

她不知该怎样形容这张脸对自己的冲击，反差实在太大了！真要描述首先这是一张绝对非人的鬼脸，那种肤色要说白更偏向于死灰色。尤其是左半张脸的皮肤已经接近完全坏死状态，不带一丝血色。现在的五官较之刚才虽无大变却更为突显，突显得更加精致，精致的全然不像人类该有的，更像是用工笔细描而出的一样。太违和了，让人根本辨不清这究竟是过于丑陋还是过份美艳？

秦飘云死死盯住这张脸，全然没感觉害怕却全是怜惜。她回想起先前听到过的关于“妖童”的种种传闻，似是了解到了什么，簌簌滴落下几滴清泪。究竟是怎样的淬炼才会让这朵昙花绽放得凄美至此、妖冶至此？！一把揽过司徒嵬，她只想牢牢抱紧他，将他抱至灵魂最深处！

“这才是真正的昙花一现。怎么，美得都让你流泪了？只是，眼泪这种情感的宣泄物于我们是没有意义的。若你真想与本王为伍，自此往后，绝不许再哭。”

眼角之泪已被怀中之人拂袖拭去，秦飘云对上了司徒嵬略带温情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司徒嵬的认可，嘴角强行挤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重重的点点头以示遵从司徒嵬方才的指令。

“诸位，方才之举只是顽劣的警示方式。即便本王早已身残至此，取你们性命还是易如反掌。请大家包涵的同时也奉劝一句，切勿要错觉此刻是动手良机而轻举妄动，请惜命！”

“烟里有毒！卑鄙！”峨眉掌门清净师太大声提醒着众江湖人士。在听到司徒嵬话中“警示”“惜命”等词汇时，清净师太就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赶忙催动内力，一提气便感知到肺腑之内果真漫着剧毒。此毒虽不扩散，却无论如何也逼不出体外！居然用操纵人命的方法让人被迫服从，清净极是不齿这种行为。其余人等皆运气探查，不约而同地发现体内已被剧毒浸淫。

清净师太话音刚落，只见一名正欲走向演武场上的自家弟子闻言后突然转向，一个移步便停在了自己身前，怒目圆睁地死盯着自己。她样貌平平身材也平平，清净师太一时也记不起她名唤作什么，正欲训斥其何故如此目无尊卑不守教律时，却见其已挥手落下，以自己甚至都没看到起手的速度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其掌力之劲愣是直接让内力深厚的清净师太瞬时口吐鲜血！

更让清净师太惊诧的是，那名弟子的手掌接触到自己脸颊那一刻的触感就像是冰块一般。诡异的是此时她竟发现她自脸部开始及至全身还真的开始降温了，体内不住循环着刺骨冰冷的真气，滞堵着她每一个穴位，让其根本无法提气运气。

“你是何人？”清净师太从未见过如此诡邪的功法，骇然发问。

“渺小如你能被王兄所用已是幸运，若胆敢再恶言，我便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身着峨眉道服的女子厉声开口，原本凶恶的话语自她口中说出来有如林籁泉韵一般沁人心脾。由于方才的内力发劲，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开始脱落，露出了其本来面貌。

在场众人皆惊为天人，那是让人过目既不能忘的盛世美颜:她的五官跟司徒嵬长得如出一辙，却因吹弹可破的肌肤使之更胜一筹，如凝脂的皮肤光洁到让人视之灼目的地步。也正因此，她的周身目视起来似乎总是泛着无数如镜屑状的微光，这也让她原本黑直的长发更接近于灰白。纵然此刻的她着着清规戒律的峨嵋道服，也全然遮盖不住那其中的窈窕万千。这样的女子，饶是同为女子的秦飘云初见之都为之倾心，更别提那鱼龙混杂的江湖人等了。而这个如冰一般清冷的女子，也正是司徒嵬的亲生妹妹——司徒莜。

司徒莜掌掴完清净师太后见其不敢再言语便立即转身一跃，蹲停在了已然晕厥的司徒嵬身旁。冰冷扫视了一眼秦飘云，便一言不发地搀过了司徒嵬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扶他半坐，在他身后驱掌输入着自己至寒的内力。

“欧阳雨，王兄的血流速度我已放缓了，你还不赶紧注毒？”司徒莜一边传输着内力，一边冲着翠烟门弟子所处的方位焦急喊到。

“来了来了！小妮子就知道催催催，制毒不需要时间啊？”一身着翠烟门服的清瘦女子疾身一跃，屈膝跪坐在司徒嵬身侧，一手按住司徒嵬腕间的脉搏，一手旋起墨绿色掌风意欲传入司徒嵬体内。

秦飘云见此举不善，即刻轻捏剑指将配剑召入手中，横剑指着那名翠烟女子的脖颈，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新人小姐姐，别误会也别担心，雨姐姐这是在给冥王哥哥治病哟。”一阵稚嫩女童音自耳中传来，一双枯槁脏手也悄无声息地搭在了自己握剑的手上，转眼间便卸掉了自己身上的全部真气。秦飘云大惊，本能一个后跃躲开，却惊诧发现女童声竟是由一名男性丐帮污衣弟子发出。

“哈哈，小姐姐，你不是连非花都怕吧？胆子这么小的话怎么跟我们一起祸国殃民呢？”那名丐帮弟子继续发出与自身格格不入的声音，还高兴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他刚一凑近司徒嵬准备看个大概，就被司徒莜一掌击出，冰冷的掌风托着他的身子飞出，却没伤害他分毫，之后便被最早登场的那个年轻黑衣男子接在手中。

“岚，好生看管好非花，她实在太脏了，不能让她接近王兄。”司徒莜仍是一边运劲一边朝着那名唤作“岚”的男子冷冷开口。

“岚哥哥，冥王哥哥又变脸了，他不会有事吧？”丐帮弟子被单手擒抱在“岚”手中，侧头眼巴巴地仰视着他，几欲哭泣。

“不会的，这不莜姐姐雨姐姐她们都在么，不一会你冥王哥哥就又会活蹦乱跳啦。”显然，黑衣男子经常干这种哄人的事，只是对方是一个成年的肮脏男性，场面说不出有多突兀与滑稽。他又转头看向了诸多疑惑一时伫在原地的秦飘云，冲她微微点头说道，“没事的，我们都是‘拂柳’的人，也都是冥王的属下。”

“海，为我等护法，万不可再被人打搅我施毒！”说这话时翠烟女子瞪了一眼秦飘云，转而继续凝出墨绿色掌风，以银针挑开司徒嵬左腕静脉，将气劲缓缓地匀速地贯入其中。

“你好生医治冥王之创即可，有我在，没人能再向前半步。”一雄浑男声自天王帮传来，只见一身着天王帮服身长九尺的精壮弟子一人与一众武林人士对峙。他并未刻意流露真气，只是警觉地外泄了少许，可就是这少许真气，竟远比方才真气全开的慕容川还要厚实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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