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 第十章 首领

冷常见到发疯的雰儿时，他忽然不想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十八岁他下山，父亲已经战死，他接替父亲的位置，一直随鞑子杀入关内。像雰儿这样的夫人，他见得实在是太多了。他早就习惯了看他人妻离子散，看他人家破人亡。但今天他的内心中的某处却似被触动了。他看着雰儿发疯的面庞，看着书生的虚伪。时光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母亲的头颅滚落在地上，血在地上渐渐蔓延开来。她的儿女被人杀死了，她如今也要死了。

他摸着怀中的匕首，第一次感觉到了不舒服。

有些人你见过一次之后就不想再见。刀客不知道，对于关西玉面郎，他是不是这样。但如今是，他不管想不想见他，他就站在面前。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三十多个人劲装打扮的人，不用说，都是好手。

刀客他们一行人站在庙门口，看着关西玉面郎的笑容。

风从山下的沙漠吹来，带着热气，扑到每个人的脸上。

玉面郎：“我只是来拿我要的东西。他掏出一把折扇。”

公主“：你的东西应该在你的手上，为什么要找我们讨？”

玉面郎：“因为有人把它拿走了。”

公主：“也就是不在你的手上。”

玉面郎：“不错。”

公主：“不在你手上的东西，自然不是你的。”

玉面郎：“我只知道，我的，就是我的。”

公主：“我也只知道，在我手上的，就是我的。”

动物如果抢某样东西，靠的是狠，谁强就是谁的；有人说，人不同，人要分个青红皂白，但其实，谈不拢的时候，人们也还是喜欢用拳头说话。

这场厮杀没那么简单。对面的人不是马贼，个个都是好手。玉面郎站在一旁，摇着他的扇子，面带微笑。公主刀客四人被围在中间。其实书生和冷常都不太清楚，但他们知道一点，无论是什么事，现在都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冷常受伤了，斗篷被割破了。公主也受伤了，雪白的手臂流出了殷红的血。刀客已是一身血污，但他还是在砍杀着，好像永远也不会累。书生渐渐感觉到他没有力气用剑了，他想后退，但他被自己吓止住了。他不能退，因为公主就在旁边。不行，人太多了。难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死又有什么好怕的，死在公主身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中了一刀。伤口在流血放弃吧，你们都要死在这了。闭嘴，她就在身边。杀，杀，杀。剑舞的更快了。公主又受伤了。四人合力抵住一波攻击。书生余光中看到了公主无奈的笑。他忽然感觉悲愤难抑。余光中他还看到了圈外那个摇着扇子的中年人，他精致的脸上，还挂着微笑。

当即书生做了一个决定。又躲过一招。有缺口。书生用尽全力，飞向玉面郎，人剑合一，势不可挡。啊啊啊，书生抑制不住叫了起来，时间静止了，人们都停了下来。眼看就在眼前。受死吧。书生感觉他又要流泪了。

当的一声。书生感到了无穷无尽的阻力，前方似有铁壁铜墙。他惊住了。只差一步。之间玉面郎两指一并，夹住了书生的剑。他还在微笑。在场之人无不变色。

破，玉面郎轻呵一声，长剑顿碎。书生重重的摔倒地上。他眼前黑了。

“我说过，我只是要我的东西。玉面郎缓缓走到公主面前。”

一声啸响，四面八方射来无数之箭。众人四处躲散。刀客飞起，救出书生，公主也跃至一边，但因稍稍晚了，左臂中了一箭。冷常则是救起雰儿，落到公主附近。

箭雨停了。被掳之人除了雰儿全被射死。因事发突然，玉面郎带来的人也伤亡过半，玉面郎自己右股上也中了两箭。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从寺门里走了出来。

玉面郎终于愤怒了：“是你！”

这个人刀客并不陌生，正是许久不见的首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首领会来到这里。

首领笑道：“关西玉面郎，恐怕你今日走不了了。”

玉面郎：“原来是你设的埋伏。”

首领：“不错，山上林中都是我的人马，山下也被我团团围住。”

玉面郎：“你也要那三百万两。”

首领哈哈笑道：“什么三百万两，哪里有什么三百万两，我要那不存在的三百万两干什么。”

玉面郎：“什么意思？”

首领：“你听说过一山不容而虎这句话吗？”

玉面郎：“是你设的局。”

首领：“你说西北我们两家已经争夺了多少代，总得有个结果——而且，远的不说，那次你派人埋伏我，这帐我是不是也应该找你算算。”

玉面郎哈哈大笑：“想不到你枉费心机，就为了杀我。而我枉费心机，却是去贪一笔根本不存在的钱。”

首领：“不费点心机，你这个老狐狸又怎么会上钩。”

玉面郎：“这么说，送亲队伍是真的了。”

首领大笑：“我不找你算账，鞑子军队也会找你算账的。不过，你还是死在我手上比较好。满洲人的手段，你应该听过。”

玉面郎又恢复了他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跑不了，就因为你人多，还是我中了两箭。”

首领：“我知道你武功盖世，但你现在看看你的左手。”

玉面郎抬手一看，发现掌心已变为深蓝色。“不可能！这箭上没毒。”

首领：“箭上的确没毒，是你之前就中了毒。”

玉面郎面如死灰。

首领：“你没想到，夜夜与你同床共寝的夫人，原来是我的夫人吧。哈哈哈哈。”

这时忽然由一声炮响，寺前空地腾起一片紫雾。一个淫猥的声音哈哈笑道：“老友，吾来救你。”

烟渐渐散去，场上除了死尸只剩下两个人。首领凝望着山下，咬牙切齿道：老狐狸。说完忽然回头，盯着刀客道：“也许，你想见见你的老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