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神仙 第一章 年少（一）

凉风微醉的季节里，在太阳底下待的久了，还是稍稍会出一些薄汗的。这时候就会由心底感谢老一辈人的明智，在该种树的地方种下了一棵，能够开辟出一片凉爽空地的大树。

少年郎将手中的麻绳牢牢系在比自己还要宽大些的树干上，白皙的手在牛背上轻轻拍打一下说：“去享受你的美食吧！”然后慵懒地靠坐在树下乘凉，放眼望去，满地都是飘着清香的颜色。

年仅十二岁的林乐并不是第一次来外婆家，但却是头一回自个出来放牛，自然也就不懂得如何放牛，只知道外婆说的，将牛绳系牢就好，其他的也不用管。于是乎闲来无事的他，心绪跟着风里掺杂着的红色浆果味道，一起到了不远的河边去。那是林乐喜欢呆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只可惜如今尚早，若是等到七八月份，家里的大人们就会允许自己跟着一起下河洗澡。林乐不会像其他弄潮儿一样，到河的最中央去戏水，当然也因为他其实是不会游泳的，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河边上对于他的吸引力更大，那里会长着各种其他地方吃不着的野果子。

等到了七八月份，红浆果是没有了，但是会长“野葡萄”，当然林乐也不知道这种野果叫什么名，只知道它如葡萄一般，但凡有的地方必定是一串一串的，果子只有自己的小指甲盖般大小。

摘一粒青色果子丢入口中，再喝一口河水，咬破果皮的一瞬间，爆开的酸味混合着甘甜，便是最大的快乐。待一小串吃完，大人们就差不多准备上岸回家了。

思绪随着走近身边的黄牛轻哞一声回转过来，原来夕阳已至。远处一位老妪迈着急促地步子朝林乐行来，看见少年郎起身便忙喊道：“快来！”

后面的话有些急有些乱，这个年纪的林乐听得有些迷糊，只晓得自己的妈妈来接自己回家了，同行还有从大城市来的亲戚。

还未等林乐将麻绳从树上解开，老妪便已经行至跟前，接过林乐手中的麻绳解开。不等林乐反应便拉着他的手朝家的方向赶去，边走嘴中还念叨着什么。

外婆居住的村子原本人口就不多，这些年大家都想着去大城市里打工，更是没有几户人家了。不过外婆的屋子是建在村口的，沿着开辟出来的小路一直走，能看见的第一户人家就是了。据说这是外公当年分家的时候自己出钱出力建的，依旧保持着当年红砖泥瓦的模样。只有大厅里是近几年才用水泥铺的地。

远远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外公在侧院种下的几颗果树，果树间挂满了秋千。原本是没有的，只是林乐某天无聊，外公特意拆了箩筐的麻绳做的，秋千板也是外公从山里弄来的。当然这并不是林乐的专有待遇，小孩多了，一只秋千不够玩，那便多做几个，于是乎，树间能挂上秋千的都挂上了。

秋千并不窄，吃饭的时候，林乐就喜欢荡在秋千上。双脚盘坐着，伴随身子扭动，秋千便会微微晃动，这时候，碗中的饭都会香上几分。

在这里呆着，都是不用去乡镇上买零食的，春有野果，夏有李，秋季成熟的橘子，冬天窖藏的甘蔗，年年都吃不腻。

这个年纪的林乐还是不喜欢吃肉食的，故而林乐最喜欢外婆说的一句话：“吃鱼吃肉皮包骨，腌菜拌粥才胖嘟嘟。”每当妈妈说不能挑食，要大口吃肉的时候，林乐总会拿这句话去回应，但妈妈却跟林乐说：“傻娃子，这是老一辈人不舍得吃肉，才编出这种话来骗自己的。哪里有吃肉还会瘦的。”

林乐才不管妈妈说的呢，只是到自己是喜欢喝腌菜拌粥的，当然顿顿吃也是不行的，毕竟粥不顶饱。

“现在在乡下读书根本就没有出息！”

随着外婆走到门口，还不见屋内坐着的人，林乐便听见传来男人粗犷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是父亲的，那一定就是从大城市里回来的亲戚了。外婆牵着黄牛到院子前边的池塘里戏水去了，只让林乐一人进厅里去。老一辈人都是喜欢在大厅对门的墙上放神位的，故而屋子并不是南北通透的，从屋外朝里看，只能看见昏暗的，而屋内的人却是可以清清楚楚看见还未进门的林乐。

于是林乐站在门口，望着顿时安静下来的大厅，才晓得今日的主角大抵是自己了。妈妈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门口，一边拉着木讷的林乐朝厅内走一边说：“那位是你的大舅舅，平时都是在外地做生意的，说是今年要回来在市里开个厂。”

林乐此前倒是听妈妈提起过这位在外闯荡的大舅。年轻的时候曾经投到隔壁村子里的一位木匠师傅手底下学手艺。后来沿海城市改革兴起，便吸引着包括大舅在内的一伙年轻人蠢蠢欲动。

在小一辈人的眼中，大舅是所有亲戚里面最成功的一位，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他在那座沿海城市厦城里面，成功的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厂子。然而在林乐妈妈的口中确实另一番光景，据说是因为和合伙人闹掰了，这才和抚城的一位朋友搭上了线，打算回来当这位朋友的厂长。

当然尽管如此，这也丝毫不影响大舅有能力将林乐和她姐捞到大县城里面去读书。

林乐被拉着回到妈妈原先坐的位置旁，视线闪躲地望着另一侧坐在竹椅上的大舅，和爸爸相比，大舅要稍微矮些，但大致是常年应酬的原因，那是林乐所见过的最具富态的样子。但却不知怎么，林乐一时间竟是脸颊泛红，喉咙滚动，露在外面的十根脚趾头也是紧紧的抠着鞋底。一旁的妈妈扯了几次林乐的手，却还是只能尴尬的说：“都怪我平时没有教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主动喊人。”

此话一出，林乐的双颊更是变得通红，就听大舅开口说：“农村里呆的孩子就是这样，不够活跃，所以趁我今年在家，要把你的两个孩子都捞到县里去读书。”

许是在林乐回来之前，这件事情便已经有了定论。也是，这种能够去县城读书的机会，那可不是谁都能遇见的。

没有再进行过多的讨论，次日清晨，林乐便随着大舅来到了尚仁城，同行的还有妈妈和姐姐。之前，林乐和姐姐林知倒也来过一两次，不过那会只能是自己乘着大巴车，全是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皆是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加之大巴车独有的吵闹特性，每次都会将林乐弄得狂吐不止，妈妈说这是晕车，遗传的。

这次就不一样的，坐的是大舅的小轿车，安静又舒适，一路上林乐甚至忍不住睡着了。再醒来就已经入了学校的大门，往回望去，这所尚仁二中竟然是处在闹市之中，身后来来往往的车辆，加之马路两边行满了过客，无一不彰显着这里的繁华。校门与牌坊之间还有一条长长的马路，也正是这条路，保证了学校能够不受闹市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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