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岗道人 第三章 老疯子

可没等我在有其他动作，脚踝处那股力量又在拽我，这力量让我的身体向下沉了不少。

我心头微微一惊，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知道究竟什么东西在拽我。

虽然从脚上感觉的判断拽我的像是一只手，且还透着冰冷之感，但是这水塘里就我跟张壮两个人，他还在近岸的那边，所以我判断应该是我感觉出错了，拽我的不可能是人手。

一念至此，我扭头朝脚踝处看去，只见得水中长了不少水草，随着我的下沉，水的晃动使得它们也摇曳着，就像是自塘低生长出的头发，看的我心中微微有些发虚。

透过水草继续看向下方，顿时我就看见脚踝上还真是一只手，而且这手白得可怕，不似活人的手。

顺手臂延伸出再看赫然发现一张惨白的人脸，同样，这张脸白得令我心头发紧。这章张白脸上，一双充满恶毒与怨恨的眼睛正盯着我，其嘴角狰狞不已。

这绝对不是活人！

我心头马上涌起这个判断，只因为我认出下面这位就是村里李叔去年失足淹死在这塘里的女儿。

我回想起这女孩从水里被捞上去时，整张脸都浮肿了，而且被泡得发白。

电光火石之间，曾听村里老人提起过的“水鬼”一词出现在我脑海之中。

水鬼的传闻我听过许多，而关于水鬼成因的描述也有许多种，无法分清哪个更加准确。

老人们提过的最详细的说法是：死于各种意外的人，都属于枉死，枉死者因为其本身阳寿未尽，死后不能立即投胎，会化为枉死鬼。枉死鬼会被束缚在枉死之地，无法脱离，直至人身应有的阳寿尽了才能解脱投胎。这类枉死鬼想要早日投胎，需要找个替身，去做他的替死鬼。水鬼就是枉死的鬼中最常见的一种。

当然，也有这么一说：水鬼是指水中自杀的人死后灵魂化作的恶灵。因为其无法正常投胎轮回，常游荡与死亡处的水中引诱或者强行拉下路过的人溺死作为替身，它则可以前去投胎。

想到相关的传闻，我立马意识到李叔家这死丫头是要拉我做替身呢，一念及此，我心头狂跳不止，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是慌乱还是紧张，下一秒我就无法保持冷静，几乎下意识地开口想要呼救。

没等我发出声音，嘴刚张开，水就涌进我口中，接着就流入气管，这一下令我本能地咳嗽了一下，可这下更多的水就涌了进来。

“咕咕！”

水流灌入声伴随着气泡的破碎音印入我耳中，像是索命的音符，不断侵蚀着我的理智。我全然忘记此时实在水下，只想着呼喊人来救我，但这样一来反而导致呛水越来越多。

那水鬼还在继续拽我，我的身体不断下沉，胸口的沉重感与缺氧让我无比惊恐，看着那双满是怨恨的水鬼眼睛，我似乎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逝！

我胡乱的蹬腿，想要摆脱那只鬼手，但它如跗骨之蛆一般任凭我努力挣扎却无法摆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仅是几秒，但是此刻，我渐渐发现乏力感遍布全身，想要挣扎却有些无法使身体动，这感觉就像是我的身体马上要离我远去一般。

我像是困了几天几夜一般，昏昏沉沉地，水下摇曳的水草就像是充满了催眠效果，越看越困。

就在我要“闭眼”的刹那间，一身暴喝印入我耳中，像雷霆，声势浩大，紧接着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似阳光驱散冰霜般令那种昏沉欲睡的感觉尽数消融。

“呔！”

简单的一个字音却像是充满了力量，让我立马回过神来。

随着头顶“扑通”的入水声响起，我就看到一道身影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近我，紧接着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同时，来人另一只手不知道怎么比划的，对着那水鬼就是隔空一指。

恍惚间我似是看到一道金光自那人手指处弹出，而后击在了那水鬼眉心。中了这道光，那水鬼身形骤然模糊，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还未等我将这画面信息消化，一股力量牵引着我就向上浮。

“哗啦！”

水面破开，隐约间我只看到一头白发以及天空中漆黑的云……

当我被一阵争论声吵醒时，睁眼就发现自己在床上躺着，并且我能感觉到身体很虚弱，连想要发出声音都有些艰难。

我的房间紧连厅子，也没有门，只是挂了一块不能遮挡完全的花布作为门帘。

我房间里没人，厅里倒是传来父亲与人争吵的声音。

顺着花布边缘空隙看去，我刚好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坐在靠进我房间的座椅上，白发很长，散披在背上，几乎齐腰。

此时，这“长白发”说道：“孙老弟，这孩子注定多灾多劫！今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这孩子恐怕现在都被拉去当替死鬼了！最好还是让他跟我去山上住，让我照看他，这样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父亲。”

“不行！你那毛病反复无常，若我家松年跟着你去住，指不定哪天你一发病会伤害他。”

后面是父亲在说话，我叫孙松年，这个名字是爷爷为我取的，包含了他希望我能够长寿的期盼。

“孙老弟，逆天改命并非易事，其难度之大一言两语我难以跟你说清，总之，凡事又得必有失，这孩子虽然改命，却也受了天道排斥，多有劫难，这些劫难度不过去就得死啊。”

父亲闻言沉默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此时只感觉头脑还不是很清醒，有些迷糊，也听不真切父亲跟那人在说什么。

稍显吃力地起床，想要出去，但我低估了自己身体的虚弱程度，刚直起身子就感觉一阵目眩，站都站不稳，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

跌在地上的声音让父亲冲了进来，他将我扶坐在床沿，对我问道：“小松，没事吧？”

“老爹，我要喝水。”我口干舌燥，刚刚起床也是想要找水喝。

话音刚落，花布门帘被人掀开，进来一个满头白发的人，手上端了一碗水递给我。

“把这个喝了！”

我想去接碗，父亲抢先一步接过，然后送到我嘴边。

我连忙去喝，同时微微抬眼去看了看这个白发者。

也不知道这水里加了什么，一喝下去我就觉得身上有了不少力气，那种虚弱感减轻了不少。

喝完的时候，瞥见碗底那些漆黑的残渣，我眉头微皱。舌头微微抿了抿嘴唇，我顿时呸了一声，问道：“这什么东西？”

这与我迎面而立的白发人简单地吐出两个字：“符水！”

青岗村前左侧有一座很是荒芜的山，村里人都称其为“前荒山”，前荒山山顶上有一座屋子，显得很残破，里面住了一个人。

这人满头白发，而且头发很长，但他也不将白发扎起，任由其散披着。

这人不仅装扮奇怪，而且大多数时候疯癫狂躁，常在村中各处闲逛，行为举止怪异，扰得不少村妇见之如避鬼魅，记得有一次他还曾追着我们一群放学回村的小孩跑，吓得我们哭爹喊娘地逃回家里。

就这么一个人，在他清醒的时候却是一个先生，偶尔会有人请他去做法事，并且请他的时候都毕恭毕敬地称呼其一声“先生”。

不过，在其疯癫时，村里人都叫他前荒山的疯子或者直接叫他疯子，我们一群小孩则是依据他那白发叫他老疯子。

其实，我们小孩的叫法并不准确，因为老疯子除了头发全白之外，脸上并不显老，看上去也就微微比我父亲大几岁而已。

对于老疯子的怪异变化，村里有人说他是故意装疯，其实是个正常人；也有人说他是真疯，只是发疯受一定因素影响，是得了一种有条件发作的疯病，换句话来说就是患有间歇性精神病。

而此时，站在我面前的正是这老疯子。

前几年我对于做个道士有着浓厚的兴趣，曾经试图上前荒山向老疯子这个先生学习，可惜没有遇上过老疯子清醒的时候，每次都被发疯中的老疯子追着撵。

有一次被发亲发现后，父亲明令禁止我再有此类举动。

记得当时父亲提起老疯子时，语气很差，像是与老疯子有过过节一般。那之后我每次遇到老疯子就会远远避开，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近距离跟他待过。

想到被他撵着跑的往事，我不自然的往床上挪了挪屁股，同时问他道：“你给我喝这玩意儿干啥？”

“自然是要你好了！”老疯子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递给父亲，同时嘱咐道：“每日一道，点燃溶于水中让孩子喝。”

父亲接过符纸揣进兜里，对老疯子微微点头，然后扶我躺下，并叮嘱我别乱动好好休息，说完就拉着老疯子出去厅里说着什么。

似乎是因为知道我醒过来了的缘故，父亲跟老疯子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不少，难以听全，只能隐隐分辨出老疯子想要带我走，父亲则一直在拒绝。

刚刚我听到老疯子说什么逆天改命之类的话，虽然没有听清具体怎么回事，但这也让我想到了爷爷为我改命的事。

我很是好奇，想要努力听父亲跟他此时在说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那符水有催眠的效果，断断续续的听了几句之后，我竟然就再次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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