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杨戬一拳将地面砸出一个坑。
“你只当我真不敢杀你吗?”
陈岩叹道:“果然神仙都喜欢生气,不爱讲道理。”
杨戬冷笑一声,道:“好,那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若是讲不清楚,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陈岩坐直身子,说道:“咱们可以探讨一下,至你对我的感情……我是不看好的。”
“快说来我听!”
“嗯,咱们先定义一下何谓‘人妖’。”陈岩一脸认真,似乎在研究一个学术问题。
“我觉得,一半人一半妖,混合了两种血统的,可以称之为‘人妖’。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妖人’,意思是一样的。”
杨戬虽然非常愤怒,也不禁暗自排查自己家族中有没有是妖的亲戚。
“你父杨君是人,这一点不可否认。”
“你的意思是说我母亲是妖?!”
“你看,你不是已经清楚了嘛……”
“放屁!”
“好吧,咱们来梳理一下。”
陈岩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犯傻,去西天取经,这一路上碰到了许多妖怪。比如说黄风怪、黄袍怪、金角大王、银角大王,等等。我称他们为妖怪,你觉得对不对,他们是妖吧?”
“自然没错……”
“放屁!”
“你……”
“黄风怪乃是灵山的得道貂鼠,只因喝了如来的灯油下界,被你们称为妖;黄袍怪本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奎木狼,妥妥的天庭神仙,只因私自下凡便被称为妖;金角、银角也是太上老君身边的童子,怎么能称之为妖呢?”
“除此之外还有乌鸡国假国王、鼍龙怪、灵感大王等等。当然还有我的徒儿八戒、沙僧,他们不是神仙就是神仙的座骑,怎么能说是妖呢?”
杨戬感觉有些不妙,道:“他们本不是妖,但是……”
“是啊,你看到关键所在了吧。”陈岩笑道:“他们不是被贬下凡,就是自己私自下的凡。也就是说他们本是神仙,但没有通过正当途径就下凡了,那便成了妖。”
“你母亲……”
“闭嘴!”
“咱们讲道理……”
“我操!”
“你真的是人妖……”
“我要你的命!”
杨戬怒不可遏,手中三尖两刃锋照着陈岩当头劈下。
“轰”的一声,陈岩举手稳稳接住。
杨戬心中暗惊,他虽然手中留有分寸,但负气出手,这一击也已经使上七、八分的力气。想不到还是被他轻松接住,看来这唐僧的神通不可小觑啊。
陈岩不愿与他打架,一步跨上半空,远远地劝道:“其实人妖也是有尊严的,你不必枉自……”
杨戬并不答话,提着兵器就追了上去。
“二郎神,人常道:子不嫌母丑。妖便是妖,你当坦然接受。”
“看打!”
见杨戬已经动了真怒,陈岩不敢犹豫,运起神通向西北方急速飞遁。
杨戬岂肯罢休,片刻之间便追将上来,挥起兵器向他后背扫去。
陈岩回身一挡,身形便如流星一般急逝而去。
杨戬追上再打,突见眼前金光乍起,一道佛印凭空出现。
“咣!”
金光四溅。
“阿弥陀佛!何方妖孽在此行凶?”
杨戬根本听不得那个“妖”字,大吼一声,三尖两刃锋如狂潮一般砸向佛印。
片刻之间,那金光四射的佛印便已经烟消云散。
杨戬浑身散发着神光,抬腿一步便已经逼近那两位佛陀,正想再挥刃再战。
“阿弥陀佛!”
舍利弗这一句佛家真言震耳欲聋,如舌绽春雷,由不得让人心神一震,竟也让杨戬的杀气散去了几分。
定睛一看,见前面端坐两位宝相庄严的佛陀,那便是舍利弗智慧第一与目犍连神通第一。
再见那陈岩也如佛陀一般端坐一旁,只是他那庄严的面相与这一身锦衣长发,看起来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佛说:众生平等。莫说是妖,即便是畜生……”
陈岩的话还没说完,杨戬的怒气值瞬间又已经回满了。
两位佛陀并不清楚其中的真正原委,但他们知道的是就在刚才,杨戬毁了阿难陀与优波离的法器,并宣称他也想尝尝唐僧肉是什么滋味。
现在又见杨戬追着唐僧打,他有什么目的还用问吗。
目犍连号称神通第一,但佛家所说神通与仙家之神通并非同义。
仙家神通即法术神能,而佛家之神通却是自修之境界。
目犍连得天眼、天耳、他心、宿命、神足、漏尽六种神通,修的是一个“心”字。以佛心悟尽一切,再用所悟之佛心引导对方,用“欲”“念”“情”渡化对方。
何谓渡化,大白话就是打败你。
所以杨戬才会鄙视说“佛门幻术”,与仙家引天地之灵气以修移山平海之神通大不相同。
杨戬对佛陀虽是鄙视,但并无仇怨,他今天的目标只是陈岩。只要你们别挡我,我自不会与你们为难。
但是,他就是被挡住了。
目犍连皆用天眼、天耳、他心、宿命、神足五大神通,不管杨戬从哪个方向飞,眼前永远是缓缓踱步的目犍连。
目犍连面色沉静,右手拈“无畏”之佛印,左手捻金色佛珠,口中不急不徐诵念经文:“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
杨戬好胜心起,身如闪电,一瞬间天空之中幻化出无数个杨戬,从无数个方向扑向陈岩。
目犍连依旧缓缓踱步,以天眼观真相、以天耳听风雷、以他心定趋势、以宿命解劫数、以神足步方位,手中佛印如奔雷贯日,稳稳结在杨戬的三尖两刃神锋之下。
“咣!”
这一声巨响,其实包含着一千八百余次的密集碰撞。目犍连以“漏尽”之神通解除杨戬一千八百余次伤敌之忧。
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好手段!再来!”
杨戬大呼过瘾,周身神光大泄,身形再变,方圆十数里全是他的残影。
一股排山倒海的神力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
目犍连神色大变,猛的双目圆睁,浑身佛光大炽,张口怒喝:“唵!”
他的步子依旧缓慢,但迈得非常沉稳,如同跨江渡溪,小心冀冀。
“嘛!”
“呢!”
“叭!”
“咪!”
“吽!”
一共跨出六步,每跨一步嘴里吐出一个字,正是佛家的六字真言。
“咣!”
天地之间又是一声巨响,杨戬立在当空,杀气腾腾地望着目犍连。
“很可惜,你还是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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