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论 八十一、我该怎么做？！

麻雀从辛叶肩头飞走，看来它们也该回巢了。

“昏黄的太阳？”

辛叶大梦初醒，终于对时间的流逝有了概念。

太阳已经日薄西山，为何母亲还未回来，他没有心情再去欣赏美景。

而今的辛叶如芒在背，坐立不安，一番思考后还是推开屋门走向了外面。

院子里空无一人，那扫地的小和尚也没了踪影，辛叶慌张的跑到圆洞型门前，本是一眼就能望到的马车也在此刻消失不见。

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疯了一般的跑出寺庙，幽暗凄冷的森林里，一排整齐的车轮朝山下延伸而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摆动着手臂，跟随车轮的痕迹，大步大步的朝山下跑去，冷风阵阵吹来，衣装单薄的辛叶被冻的直流鼻涕。

不过他还顾不上这些，现在的辛叶一心只想着回家。

近二十公里的路，马车都要行驶数个小时，一个五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回去。

果不其然，才跑出去二百来米的他体力就已经严重透支了，哼哧哼哧的大口喘气，脸上刚刚流出的汗却又被冷风吹干。

但他并没有选择停下休息，就算跑不起来，那我走不就完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便是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里缓缓行进。

辛叶一天没有喝水进食了，外加长时间的运动和寒风侵袭，他的体力早已透支，接下来的路，都只能靠执念与毅力在苦苦支撑。

好在这林子里没有什么野兽，有的就只是松鼠山鸡，不然这十公里的路只会更加艰难险阻。

坐在马车上来时的美丽光景，这一刻在辛叶眼里却显的那样阴森陌生，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月亮从缓缓升起，到渐渐落下，从山的东边，至山的西边。

满天繁星一直在天上陪着辛叶，可惜他只顾着赶路，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

直到深夜，几近凌晨，辛叶才能从山坡上看见村子里那微弱的灯光。

虽说那只是把蜡烛放到铁盒子里就会有的现象，但那却实实在在的给了辛叶更多的希望，虚弱的他再次奔跑了起来，朝着火苗、向着村子、朝着希望。

“妈！”

“爸！”

木门被重重推开，放到平时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么做是要挨皮带的，可是现在他根本想不了这么多。

推开门的那一刻，辛叶彻底傻了眼，屋子里什么也不剩，全部被一扫而空，就连他那床陈旧的被子都不知被带到了哪里。

向来不爱哭泣的辛叶这一次终究还是落泪了，面对着空荡荡的室内他嚎啕大哭。

恐惧与孤独刹那间涌上心头，他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抽泣的对着屋子里大喊。

“妈！”

“你出来啊，你说要回来接我的。”

“你去哪里了。”

“爸，爸，你们别不要我了，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的。”

“你们快回来啊！”

直到十八岁，辛叶依旧不明白父母为何要抛弃他。

屋子的面积辛叶仅一眼就能看遍，父母的离去也是赤裸裸的真相，但他的那颗不死心仍是让其喊到嗓子沙哑乃至失声都没有停下。

直到辛叶筋疲力竭，失去意识倒下，这里的一切才重归平静。

小说里，无父无母的孩子会被周围的邻居和村民特别照顾，然后吃着百家饭，成为所有大人和小孩宠爱逗趣的存在。

但辛叶所经历的生活却与之恰恰相反，人们常挂在嘴边的善，在辛叶丑陋的面庞下被揭露的一干二净。

如今的事情还未发展到这一步，辛叶的当务之急则是解决食物的问题。

因为房子被搬空，原本家里仅存的一点余粮也被带走，从昏迷中醒来的他没有东西吃，身体状态已经到达了危险的边缘。

忍受了两天断水断粮的辛叶此刻连从地上爬起都需要花费好一番力气，每一个动作更是犹如被带上枷锁那般，僵硬别扭。

他感觉自己的小腿里像是被灌进了铁砂，迈出一步都变的如此沉重。

辛叶这一梦让其彻底接受了命运，在沉睡的世界里，父母并没有离开，他们从黑漆漆的阴影里向自己走来，投入怀抱，它是那样的温暖。

只可惜阳光最终还是将他刺醒，没有给予其继续下去的机会。

睁开眼的辛叶没有了恐惧，心里只剩下了孤独与跌入深渊似的落寞。

头顶的帽子一直没有摘下，辛叶还是如往常那般通过黑色的纱网来观察这个世界。

他跨过门槛，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街上。

放眼望去，不远处的高楼里正有一束白烟浓浓飘起，香气随之穿过大街小巷，饥饿难忍的辛叶也因此被吸引。

在他的记忆里，村里最高的建筑就是一座老教堂，据说在老教堂中，只要是信奉它们的人每天中午都能吃上一顿免费的饱饭。

而信奉它们的证明不过是坐在那里听神父说一通无聊至极的鬼话，仅此而已。

往常，这时候的辛叶已经吃饱，或是在自娱自乐，或是睡起了午觉，从未注意到教堂的菜香味能传的那样远。

而今，无财无粮的辛叶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轻松，一直不在意的教堂这时便成为了其陷入泥潭后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还有一个难题在困扰着辛叶，他丑陋啊。

就算没去过，他也知道老教堂的人一直很多，走在街上都被辱骂的他，去到那里又不知会面临怎样的挫折。

尽管戴着帽子，但无时无刻都有可能被摘掉的它真的能保护住自己吗？

咕噜～咕～。

肚子又一次发出哀嚎，在左右为难的抉择面前，最基本的天性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没有伤害过他们，他们也不应该随便伤害我的。”

“教堂里的人一定很宽容，他们不会憎恶我的，我只是长成这样，我也不想的。”

“我没有错的，我明明什么也没做过。”

他只好心中默念，来抚平自己忐忑不安的心。

辛叶其实并不认路，他只是时不时昂起头，右手同时压住帽子，来看自己离那座最高的建筑还差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