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论 七十八、秋叶凋零

辛叶满脸问号，不过他也看出了自己与其他的面貌上的不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

“这就是脸啊，不过我这好像肉多一点，都坠下去了。”

望着他的小孩们一脸诧异，就这样僵持了几十秒后终于有一个再也忍受不了辛叶样貌上的丑陋，大喊大叫着朝家里跑去。

剩下的孩子也亦步亦趋，全都四散奔逃，有的嘴里还不停的嚷嚷着。

“妈妈，有怪物，有怪物要吃我。”

孩童们的背影在辛叶眼中逐渐远去，几分钟后这条街道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辛叶依旧趴在窗口，只是这次他没敢漏出脸庞，只留下一双看起来没那么奇怪的眼睛。

滴答！滴答！滴答。

辛叶把箱子和木桌已经归回原位，凳子也拿抹布仔细擦过了几遍。

现在的他正失魂落魄的坐在快掉没毛的地毯上，手里握着婴儿时期父母给买的小球，从左手扔到右手，再从右手扔回左手，反反复复，让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无趣与疲惫。

现在的辛叶对任何事都没有了欲望，唯独想做的只是再照一次镜子，看看他们口中所说的怪物，也就是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丑陋。

记忆里，他许久之前曾看过一次自己，但能记住的除了黄色的皮肤与黑色的头发其他一概忘记了。

可怜的是，那块大镜子碎了以后家里就一直没买新的，也就导致除了母亲手里有一块圆形的小镜子外，辛叶没有任何办法再看到自己的样貌。

待到晚上，门口传来了咔咔的开锁声，辛叶的父亲鼓捣了好半天才推门进来。

回来的父亲扔下背上的竹筐，一转头钻进了黑乎乎的厨房里。

他操作起锅台，空闲之余还不忘支使辛叶去点上灯烛，火苗一个一个的蹿起，屋子里终于和别人家一样有了亮光。

半晌以后。

“吃饭啦小子！”

“洗洗手，去把盘子端过来。”

辛叶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照办，他把手臂举过头顶，有些费力的端起热菜，此时的父亲已经坐到桌前倒上了自己酒瓶里的最后二两白酒。

辛叶小心翼翼，目光时刻盯着脚下的路和手里即将撒出的菜汤。

“喂！”

“你怎么慢慢吞吞的，快点行吗？！”

父亲暴躁的训斥到，辛叶只能冒着被烫伤的风险加快了脚步，即便这样他仍然花了超乎成年人一半多的时间才把热菜端上桌。

父亲似乎饿坏了，狼吞虎咽的撕咬着馒头和热菜，一口接着一口，丝毫没有在意到辛叶那郁郁寡欢的状态。

瞟了几眼看似也不太开心的父亲，辛叶放弃了借用镜子的打算，随便应付了几口，就躺在了自己一个人的床上。

家里的空间有限，辛叶的所谓的床其实就是一卷铺盖和一张被子，外加一个漏了棉絮的枕头，三样摊在半块还算干净的地上也就勉能用了。

他蜷缩在被子里，但并没有立刻入睡，辛叶还要等母亲回来，与其说是等她不如说的更准确点，是等她手里的镜子回来。

可母亲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甚至凌晨三四点到家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曾经，辛叶出生时窗外那颗高挑的小树已经长大，坐在当年的位置上望去，树的枝干可比曾经粗壮了不少，但奈何现在的季节并不太合适，繁茂的树叶都已凋零，风一吹就有一片飘然落下。

这一夜他终究还是没有撑住，在乏味中辛叶困倦的睡着了。

待到第二天醒来，家里还是昨天的老样子，一如既往的死寂。

辛叶颓然的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双手后撑在床上看向屋顶，他已经不知道每天还能做些什么了。

发了会呆，他决定还是先起来再说。

因为昨天没脱衣服，所以他掀开被子就直接下了床，来到水缸旁，舀上一勺水一半倒进盆子里一半倒进碗里，碗里再加上野薄荷叶，辛叶就这样进行了简单的晨间洗漱。

路过昨天的门口，他仍是心有不甘，看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晨曦阳光，辛叶用力的拉动了下门栓。

咯吱～

门这一次居然奇迹般的打开了，铁链哗啦啦的坠落在地上，辛叶瞄了一眼，看来今天父亲是忘记锁门了。

辛叶一只脚踏出门槛，顷刻后他却又退了回来。

想起昨天的画面，他仍历历在目。

可今天是多年以来少有的一次机会，他不想退缩，辛叶安慰自己道。

“没关系的，小孩们只是胆小，大人一定不会害怕自己的，我和他们都一样。”

“只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丑一点而已，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别人的。”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他絮絮叨叨的走出了家门。

行走在街上，他好奇极了，现在外面的样子和过年时所看到的有好多不一样。

辛叶东瞧瞧，西看看，好像是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嘴里还时刻不停的自言自语道。

“这个没过年的时候红，头顶没有灯笼了。”

“原来路边都是小摊的，这里是个卖糖葫芦的！”

“人比原来少了哎，都去哪里了。”

他只顾得好奇，却从没想过如今的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稀奇玩意。

所有看过辛叶的人无不对其投去异样的眼光，有些结伴的还不免窃窃私语，甚至还有胆小怕事的，一溜烟就钻回了家里。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走，欣赏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直至来到一家服装店前，辛叶才停下脚步。

真正吸引他的并不是里面那些华丽漂亮的衣服，更不是各式各样的帽冠，而是嵌在展柜里，那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

镜子里，辛叶不仅能看到自己的脸，就连衣服，身高，头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呆愣住了，他也是个普通人，对于丑和美都有着清楚的认知。

如今，他可算知道了昨天的孩子们为何这么怕自己，辛叶哭笑不得，只好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原来，我真的那么丑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