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冥齐天 第六章 心结难解

圆通寺的游历僧人崇真大师从凤阳府城镇救下了顾燕秋，带他来到了青阳县内的九华山。

“奇峰一见惊魂魄，意想洪炉始开辟。疑是九龙夭矫欲攀天，忽逢霹雳一声化为石。”这是历史上著名的诗豪刘禹锡在《九华山歌》中对九华山雄奇秀险的赞誉。

九华山山峰林立，高出云层的山峰有九座，曾叫九子山，后因一位大诗人留下“妙有分二气，灵山开九华”的千古佳句才更名为九华山。九华山是佛教圣地，与四川的峨眉山，山西的五台山，浙江的普陀山并称为四大佛教名山，有着灿烂的佛教文化和秀丽的自然景观。这里流传着许多佛教的传奇故事，钟灵毓秀的山水与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使九华山成为潜身修佛的心灵净地。

崇真法师修行于九华山上的圆通寺。圆通寺建于“莲花峰”东边山腰的平顶之上。

前朝天下混战之时，“当阳”王朝开国皇帝朱塍翀曾是当时最大的一支农民起义军黄保麾下的一名大将，在与安徽的割据势力作战时曾率部逃难至此。他带领将军们察看地形，见山势峭拔，四季烟云飘渺，每逢秋高气爽，晨雾缭绕，红叶满山，群峦叠翠，环境优雅，宛如世外桃源，常有“莲峰云海”美景显灵，实为修道参禅，修身养心的宝地。当阳王朝建立以后，遂在此选址建庙供佛。

皇帝朱塍翀特别重视研究佛理，笃信佛家的因果学说。多年战乱，为了夺取政权，他东征西伐，屠人无数。西征甘肃时，他曾亲眼目睹过失败的天雄节度使与残部7000余人至死不降，被全部屠戮殆尽，血染戈壁，残阳泣血。立国之后，他大力提倡全国上下修寺礼佛，以安民心。并且朱塍翀特别重视佛教的辅政作用，他认识到佛陀立教目的只在于使人人明了祸福因果，明心见性，仁慈忍辱，诸恶不做，百善奉行，意在消愆而息祸，利济群生。因此，先后多次对佛教制度和僧寺清规多方整饬，祛瘀除垢，振扬佛法以善世天下。

言归正传。

初来九华山，顾燕秋日夜哭闹不止，片刻之间痛失父母双亲的情景历历在目，悲恸欲绝，内心充满了仇恨。崇真法师也没有那么多的劝慰，任由燕秋哭尽心中的痛和恨。

每日吃过斋饭，燕秋就坐在寺庙门前的石狮子旁边，看旁侧林子里的师兄弟练武。不管阳光多好，也不管鸟儿们叫得多动听，师兄弟们的说笑逗乐有多可笑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燕秋的心里始终像坠着一块儿大石头，难以释怀。其中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悔恨，恨自己为什么逞强？恨自己太过于鲁莽。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已入深秋。凉风残卷着枯黄的落叶，只听得切切嚓嚓枯木细枝断落的声音。瑟瑟的秋风也吹走了庙屋顶上停歇的鸟儿，只从供奉着金地藏菩萨的大佛堂的门缝里透出昏黄清冷的烛光。四周凄冷一片，师兄弟们也早已睡下了。燕秋依然独自坐在佛堂门口的石墩上，遥望着那冷月星空。

天空不时浮过层层暗云，遮掩了星光，倏忽间荡去，又亮出一双双闪烁的眼睛。那多像妈妈的眼睛，慈祥又温柔。天际浮现出妈妈的笑脸，那浅浅的皱纹，那飘散的缕缕青丝，那轻微翕动的嘴唇，都着实看得真切。

燕秋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情不自禁地呼唤着：“娘，娘！”

此刻，似乎从天空伸出一双柔软的臂膀，离燕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要绕过他的腰间，绕过他的脖颈，将他紧紧拥抱。

这时，真的有一双大手抚在燕秋的肩头，那是一双温柔的手，一双苍劲的手，一双饱有温度的手。“秋儿啊，又想母亲了吧。”崇真大师的声音厚重而温和。

“师傅，你看，娘，是娘……”燕秋一边站起身，一边指给师傅看去，可是遥远的天空除了星光，什么也没有了。

“秋儿，我知道你心事沉重，两个月前发生在凤阳府城镇的往事至今也忘不掉吧？”师傅了然燕秋的心思。

“师傅，都怪我，我爹我娘死的冤啊！”燕秋言语之间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此时山间传来一阵悠扬洪亮的钟声，余音漫荡，在这夜阑人静之时，似乎能荡尽凡人心中一切烦恼，恍若置身天国。

“化度群生悲愿宏，城开两序别西东。晚来香火因缘盛，钟送梵音激太空。阿弥陀佛！”崇真法师捻动手中的念珠缓缓吟诵道。

“师傅这是？”

“秋儿，这是华城晚钟，此古钟圣音可除却人间烦恼。”

说罢，崇真大师给燕秋披上一件外衣，将他揽于怀中，单脚重踏石狮，二人飘然而起，跃过庙檐，飞身来到寺外。

“师傅，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化城寺，为师帮你化去心中仇怨。”

借着月光，崇真大师怀拥燕秋逆着山势飞身向上，在丛林山石间蹬跃飞腾。月影婆娑，山间冷风瑟瑟。

约莫两三刻钟，他们来到了九华山开山主寺化城寺。寺院里烛火微明，虽已到半夜时分，仍能听到僧侣虔诚诵经的声音：“慈因积善，誓救众生，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

崇真法师带燕秋来到大雄宝殿外，殿门敞开，烛火通明。佛台上供奉的佛像造型各异，却没有哪一尊是佛手下垂的。只见两侧拱梁大柱上有一副对仗工整的楹联：“愿将佛手双垂下，摸得人心一样平。”

“师傅，我们为什么来这里？”燕秋疑惑地问到。

“秋儿，这里是化城寺，为师要讲一个故事给你听。”说着，二人席地坐于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