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冥齐天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怒而斥父【求鲜花，求收藏】

晚上，丞相府。

近半年来都没有回过丞相府的裴文卓，破天荒地主动回家找父亲裴珩谈心。

因为户部尚书胡吉富贪墨的事事发，裴珩不可避免的牵连其中，他与胡吉富卖官鬻爵的事实已经得到佐证，作为品阶最高，权势最高的外官，裴珩这次在劫难逃。

裴文卓先来到母亲的身边，希望母亲能劝父亲主动投案，向朝廷请辞，他会在皇上面前替父亲求情。

母亲自然明白儿子裴文卓的良苦用心，流着泪答应了。

裴文卓这才来到父亲裴珩的书房。

此刻，裴珩没有裴文卓想象的那样紧张，毕竟是手握大权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手。

裴珩正在写字，他的字承袭大书法家颜真卿的特点，方正茂密，笔力浑厚，挺拔雄劲。在他笔下应运而出的是“东阁待贤”。

知道是裴文卓，裴珩并没有抬头看他。

“卓儿，你终于回来了。”裴珩不冷不热地说。

“父亲，迷途知返，相信我，我会向皇上求情，让你全身而退，归乡故里。”裴文卓恳求道。

“哈哈，何以至此，你是让我投案自首吗？”

“父亲，那胡吉富已经全部招供了，他们这些年向你贿赂，买官卖官的罪状交代的一清二楚，还有你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笑话！”裴珩非常果断地打断了裴文卓话，“卓儿你知道这‘东阁待贤’四个字的来历吗？”

“知道，李先生曾教过我和太子，讲述的是西汉汉武帝时期的名相公孙弘的故事。”

“《汉书·公孙弘传》记载‘时上方兴功业，娄(屡)举贤良。弘自见为举首，起徒步，数年至宰相封侯，于是起客馆，开东合以延贤人，与参谋议。’讲的是汉武帝时期，朝廷大臣为了建功立业，推举贤良担任官职，平民出身的公孙弘被任命为丞相。他为官清廉，功劳卓著，特地在自家庭院的东边开一个小门，造了房舍供宾客居住，广招贤人，让他们为国家献计献策，共商国事。”

“父亲，这四个字的真谛在于‘招贤纳仕，谋利国家’。”

“招贤纳仕，父亲自担任丞相以来，位极人臣，哪时哪刻想的不是国家。我夙夜勤勉，殚精竭虑，唯恐考虑不周。我广招贤士，为当阳王朝行政机构的运转倾尽心血。难道那胡吉富不是贤良之才吗？他可是先皇帝时期的金科榜眼，我举荐他管理户部以来，当阳全国的土地重新进行测量、核准，登记造册编成了最详尽的土地鱼鳞册，让以前地方官员随意侵占土地和税赋的情况大幅减少，国家的财政收入连年攀升；还有那刑部尚书韦铤，文武全才，是当朝皇帝初年的武状元，他执掌刑部以来，全国接连侦破数起大案要案，使得地方和京城治安都大有好转；还有那陈卫扬，当初也是我在皇上面前一力举荐，才做了吏部尚书。等等，等等，举不胜举，难道这不是‘谋利国家’吗？不是忠心吗？”裴珩的语气有些激动。

“父亲，您说的这些都对，可是功是功，过是过。这些年里，您在朝堂之上可谓一手遮天，结党营私，打压异己。听闻当初开国功勋‘睿懿伯候’姚喆的请辞就有您的参与排挤。姚侯爷才是真正的国家大才，赤胆忠心，可昭日月。”裴珩也毫不退让的反驳。

“住嘴，还轮不到你来评点我的是非功过。你懂什么，姚喆的事是他罪有应得，即便我不参与弹劾，他也不可能在朝堂之上继续为官。”

“为什么？”

“因为真正要赶他走的是当今的皇太后和皇上。”当年姚喆的事刺激到了裴珩的神经，因为当年若不是姚喆的隐退，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做丞相。

“好了，父亲，我不再与你争执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朝廷有法度。你这么执迷不悟，可怜的是娘亲啊。”裴文卓无奈地悲愤而去。

“卓儿！”裴文卓的母亲廖氏在门外听了裴珩父子长时间的争吵，不好意思进去劝解，因为他知道裴珩的脾气，典型的居高自傲，大家长作风，独断专行。

可是如今看到裴文卓悲愤地甩门而去，知道父子两个何尝不是一个脾气？坚持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可是这次不同于往常，裴珩所犯的罪过是当阳国法和皇帝最不能容忍的，重则杀头。

“老爷，你就不能听听儿子的吗？”廖氏哭求到。

“你没有听见吗？这个逆子他让我去自首，那胡吉富的案子是他靖卫司审的，现在掌握了证据，不是想方设法为我开脱，居然让我去自首，有这样的儿子吗？逆子！”

“老爷，你应该很清楚，那胡吉富是什么人。当年他要娶我家女儿，我和卓儿就死活不同意。可是这些年里，你被权势迷了眼，与他勾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廖氏知道这次事情的轻重，所以为了能劝到裴珩，索性也毫不避讳地倾言而出。

“不要再说了！”

“老爷，你应该清楚，这个案子，不交给靖卫司来查，三法司也能查个明明白白。皇上这样做是给我们裴家留有余地的。你该好好想一想。为了儿子，为了裴家这几十口人，你就不能服个软吗？”廖氏哀求道。

廖氏的那句“皇上是给裴家留有余地”的这句话触动了裴珩。

这些年里，裴珩确实为国家做了不少事。可是就因为皇上的身体不好，好多事情才都由裴珩来裁夺，慢慢地他忘了自己始终是为人臣子，目空无人，试图架空皇权。

“权力”这个东西太有魅力了，太魔性了，在封建帝制王朝，一旦你觉得你能够掌控一切的时候，离死就不远了。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的脚下是人民，“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的头上是天，“?府畏人言，仰畏天命，天命不可违！”

更何况丞相头上还有皇帝！裴珩太低估皇帝朱文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