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冥齐天 第一百三十九章 豪华寿宴

京都洛阳，丞相裴珩的府邸。

八月二十八是丞相裴珩的六十大寿。

这一天，丞相府备下丰盛的寿宴，接待来自京都及各地方前来拜寿的官员、幕僚和豪绅。

“你是几时收到丞相府的请帖的？”

“三日前，只是我没有想到丞相府会给我这个小小的县丞发来请帖。你呢？”

“我没有收到丞相府的请帖。”

“那你这是？”

“我一个县衙的同知，原本就没有想过要来丞相府拜寿的，可是恩师说如果不懂得创造机会、抓住机会，永远只能做个小小的同知。”

“是吗？恩师也同我这样讲过。听说皇上身体一直抱恙，现在朝廷大小一应事务多由裴丞相定铎。我们要想早日升迁，必须得听老师的话，今天的丞相寿宴我们来得恰逢时机。”

言谈的两个九品小官是同科，都是户部尚书胡吉富的门生，他们是听了胡吉富的建议才四处筹借了足够的礼金前来参见丞相裴珩的寿宴。

丞相府门庭若市，宴席盛况空前。

大院里，中堂屋，各色礼品琳琅满目，璀璨夺目。

艳煞众人。

前来拜寿的各级官员不下千人，丞相府总管钱程每收下一笔礼金，便大声唱出钱数。在寿宴上能与丞相裴珩同桌而席的肯定是级别最高的部分官员，那么能够离他更近，有机会看到他，或是搭上话的必定是礼金最重的客人。

六部尚书除了“吏部尚书”陈卫扬和“兵部尚书”崔济命人送来了贺礼，本人却没有来之外，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全部都来了。这是一次难得的向丞相示好的机会，说不定被丞相注意到就能在今后的官场上官运亨通。

可是却有一个身兼要职的人，他本该出面主动招呼各部各司官员来客，却没有出现在寿宴的现场，他便是丞相裴珩的儿子“靖卫司丞”裴文卓。

此刻的裴文卓正在前往燕云州凤翅山药王庙的路上。

近来皇上朱文雍的寒喘病情又加重了，他曾在卫琰的引荐下见过一次崇真大师姚喆。卫琰致仕前特意叮嘱裴文卓要以绝密的方式联系崇真大师，给皇上准备医病的丹药。

今日是他父亲裴珩的寿宴，按理说作为儿子他应该在家里为父亲祝寿，接待客人，并且今日会有许多身兼要职的文武官员前来贺寿。

同朝为官，很多人都把能攀俯上宰相裴珩作为自己升迁的机会。这么多的官员以非正式身份出席寿宴，宴饮期间自然是免去了许多繁文缛节，彼此之间沟通起来更加便利，是官员们联络感情，扩充人脉的好时机。

裴文卓完全可以帮着父亲接待这些上下级官员，以示礼数，也可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同僚故伴。

其实，不然。对于裴文卓而言，他的上级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朱文雍，他的同僚故伴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包括卫琰在内的靖卫司的那些无比忠诚的密卫。

而对于父亲裴珩，虽贵为宰相，可是却高傲跋扈，甚至代君独断专行，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行为裴文卓实在是不能接受。作为儿子，他曾经劝过父亲，可是却没有办法制止父亲无比膨胀的权利和欲望。

裴文卓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好久没有同父亲说过话了。

每次当他想和父亲裴珩促膝长的时候，往往明显地感觉到父亲的不可一世，三言两语两人就会把话谈崩，不欢而散。所以，裴文卓极为失望，从此便极少回家。

就像今天，哪怕是百官拜贺的寿宴，在裴文卓看来那无非就是官场上的权钱交易。

“恭贺丞相大人六十寿诞，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户部尚书胡吉富施礼恭祝到。

“胡大人有礼了，快快请坐！”裴珩还礼到。

有必要提一下，在刚才丞相府总管钱程唱计的户部尚书胡吉富的礼单中这样记载：大红蟒袍一套；蜀锦二十匹，苏锦二十匹；狮蛮玉带一围；赤金攒花爵杯六只；黄金三百两。这是各部官员拜贺礼金中最重的一个。

“怎么不见靖卫司丞裴文卓大人呢？”礼部尚书吕文彬问到。

“靖卫司的事，你们都知道，由他去吧。”裴珩随口一说。

“是是是，贵公子现在可是皇上最信赖的宠臣啊。”胡吉福恭维道。

“好了，招呼各位大人赶紧入宴吧。”裴珩吩咐总管钱程。

在丞相裴珩的席宴上有一个名叫郑桓的官吏，他是御史台的一名监察御史。郑桓原本在地方任职，因为为官清廉，仗义敢言，刚正不阿，得到朝廷的擢拔，进入御史台。

可是之前因为得罪了丞相裴珩的幕僚，入京后受到裴珩的打压，只得到御史台做一个普通的御史。不过，御史大夫李紫阳倒是特别欣赏他身上这股子敢于不畏权贵直言上谏的品性。

此番寿宴过后，他写了一份揭露反映官员收受贿赂的奢靡之风的奏本。看到这个奏本御史大夫李紫阳感到触目惊心，支持他朝堂表奏。其中提到“先朝岂无贿者，馈及百两，人已骇其多矣。今也动称辄数千，或乃数万矣。……先朝受贿者，暮夜而行，潜灭其迹，犹恐人知矣。今也纳贿受赂，公行无忌，岂非士风大坏矣。”

看到这个奏本，皇上朱文雍勃然大怒。

当阳朝自建立以来，从先皇帝朱塍翀到皇上朱文雍都崇尚节俭，厉行节约，后宫之中皇太后崔瑛率先垂范，也都是能简则简，能省则省。可是当朝宰相的一场寿宴礼金竟如此惊人，各个官员的礼金远超日常的俸禄，这些钱从何而来。

皇上在朝堂上当面重斥了包括丞相裴珩在内的许多官员，指责他们贪腐无度，违纲乱纪，罚没俸禄一年。同时命御史台要加强巡视监管，对主要的官员要进行财产核查，该没收的没收，该下狱的下狱。

此举使得裴珩在朝堂上颜面尽失。

其实，皇上朱文雍在处理这个事情上没有他的父亲先皇帝朱塍翀果决和严厉。

裴珩虽然贪腐，权欲极大，但是的确也是个治世能臣。尤其是这么多年来，他久历朝堂，门生幕僚众多，皆身兼要治，维系着国家治理机器的正常运转。皇上的身体一直欠佳，虽然夙夜勤劳，可还是有许多政务离不开丞相的处理运作。

皇上的老师御史大夫李紫阳曾不止一次向他提出过宰相裴珩结党营私的事实，甚至代行皇上行使生杀废黜之事。可是皇上一直隐忍，也在等待最佳时机，企图一举将这些个贪官污吏治下铁案。

是啊，“朝廷命官成了宰相假公济私肥己的钓饵，一张委任状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官阶的天平全靠贿赂的多寡。财物下得越多，官便做得越大；财物下得越勤，官便提得越快。”在官员们寿诞的光鲜背后，是各种私欲的横行，官员之间的交往完全是以利益为条件的。原本表示美好祝愿的寿辰，变成了各级官员们获取利益，快速升迁的康庄之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