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戏 第七章 傩舞和琴

次日，三人早功练完，裴教司和李子旷就过来了。裴教司穿着一件酱紫色的襦裙，梳着日常梳得一个斜得发髻，面露疲惫，精神却异常饱满。李子旷今天换了一件青白色的曲裾深衣，乌黑的头发一半用方巾扎起；巾上配着几个压法的玉坠子。此时，他和裴教司一起来，竟显得裴教司身量越发的矮了。李子旷坐在蒲团上，李楠将放琴的架子搁置在他腿上，将琴放在架子上。他修长的手指在晨光的照射下，微微呈现绯色的透明状。他侧耳调试着琴弦。

裴教司坐在了旁边将一本傩舞的琴谱给了李子旷，他看了一遍又离开琴谱弹了两次，他微微一笑，抬起眼眸，墨一样的眼神看着念奴娇：“可以了。”

念奴娇此时已经换好了一件玄墨色的巫女裙，一块兽的面具戴在脸上。随着神秘悠扬的琴音她木偶般迈开了步子。亦神亦仙。不同于甩袖舞的柔美，这个傩舞因是躯灾避疫的，所以动作夸张而神秘。但念奴娇的这套动作改变了固有的傩舞里面太过夸张的动作，加入了一些力度和神秘。因是女子跳，她身量又高挑，竟跳出了不一样的柔美与神秘。

裴教司眼里渐渐泛起了泪花，这样的舞步，她在脑子里一刻没有忘记过。曾经有一个身影，就这样在她面前给她跳过这样的舞。

“怎么？有不妥？”念奴娇看着裴教司眼神抽离，像是失魂一样，于是问道。

裴教司这才从回忆里面走了出来，她努力的将快夺眶而出的眼泪收了回去：“你认得姜无楚？”裴教司边带着疑问又带着点肯定的问。因为姜无楚曾经骄傲的跟裴教司讲过，这个傩舞是她的独创。世上没有几人可以跳。她也曾苦苦练习，但都找不到诀窍。最终也是不及他。即使是沈阿翘也不及她分毫。她又觉得念奴娇一定认得，却又不想，心绪很是复杂。

念奴娇听到此，看到裴教司这样的神情。在心里已经知晓裴教司和姜无楚非一般的朋友。而姜无楚就是楚服在宫外的曾用名。但她不会告诉她楚服就是姜无楚。“不认得。”她否认到。

裴教司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兴许这个念奴娇天赋异禀自己悟道的呢。“那你定有高人指点吧？”

念奴娇说：“是的。”她骄傲的说。

裴教司拿出了一本竹简给念奴娇看，上面的舞步和念奴娇跳的并无多大差距，除却几个重要的点不一样。

“那我和你那个高人可否见上一面？”裴教司终究还是不死心。

“她已故。”她眼底有深深的悲伤。裴教司还想继续问下去。此时，绿衣过来了，手里还捧了一件衣服，打断了裴教司的话。

“姑娘，这件大氅衫姑娘让我送去后台好几天了没人认领。她们就给送回了院子，姑娘该如何处理。”绿衣说。

此时，李楠跑过来接过了大氅衫说：“这不是我们先生的衣服吗？”

念奴娇回头看向李子旷，他起身，墨一样的眼睛看着那件衣服，然后对着念奴娇说：“上次看念姑娘在后天睡着了，就顺带给你盖上了。”

“那就还给琴师了。”念奴娇说。

裴教司慈母般笑着说：“有劳琴师以后多治治她这个刺头”

念奴娇看她又拿自己开玩笑，没好气的说：“还跳不跳了?”

裴教司止住了笑容说：“说起衣服，我突然想起来了，刚刚看了衣服，甚为不妥。虽为传统的服装，但你跳的傩舞为改编，应加入不同式样。你穿玄青色也没白衣有美感。不若改为白色可好？”

念奴娇因说：“白衣虽好，也有美感。但傩舞的神秘感就荡然无存。”

“傩舞即来自民间，那用麻衣可好？颜色不变的状况下，质感上可以做改变。”李子旷说。

念奴娇和裴教司相视一笑。果然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问题一下就解决了。

珊珊来迟的康坊主看见她们排练，也过来看了一场。她很是满意的说：“听说胶西那边闹疫病，这个时候我们去公主府献上傩舞，可正是时候呢。”看来她异常兴奋，就像是这个银钱已经进了她的口袋一般。

“你从哪里知道的？”念奴娇问。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那个云韶府的沈阿翘听说捐了不少银钱，我就是来跟你商量，以你和平康坊的名义捐款进去呢。”康坊主说。

念奴娇讥笑着说：“你捐你的，可别带上我。谁知道捐给哪个脑满肠肥的蠢货了。”

康坊主不知道这个念奴娇为何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她讲的事情她从未认同过。现下她对自己用处还很大，等没有用处了，她自有法子收拾她。“罢罢罢，算是我自作多情，你们练，我走了。”

李子旷站在一侧，这样一个有性子，想法独立的女子，他见的不多，瞬间对她有了好感。

时间转瞬到了要去平阳公主府演出的日子，念奴娇对康房主提出了新的要求，那就是化妆的和换衣服的必须独立屋子。康房主知她有洁癖，也费了一些银钱给她打点。

出的门来她就是纱帽加身，只看得到她一双脚。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次无疑是一次大的冒险。但她念奴娇想要做的事情不管对错一定会去做。

给她准备的屋子里就只有她和绿衣和李子旷。她终于要见那个她爱过恨过生活过十几年的人了。此时，她的心情反而平静。早就没了当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就如佛经所说，爱恨嗔痴皆为因果，放下即为结束。

李子旷将一个精致的圆球状的镂空银丝球给到念奴娇手里：“这个可以凝神静气，里面有梨木香，你试试！我一直在用。”

念奴娇接过了，闻了一下，真的有股单淡淡的香味。就在念奴娇迟疑间，李子旷续说：“这个是新的。别人不曾用过”念奴娇果然看见他面前也有一个。虽收了下来。她渐渐对他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他竟可以洞察自己的内心。

“待会上场了，记得平时练习的极为好，关键在于你两的配合上。”裴教司推门而入说。

“你比我还紧张。”念奴娇边吸着手里的银丝球里的梨木香边说。

裴教司看她手里的精致的银丝球说：“那你别用这个了，给我吧.”

念奴娇将银丝球给绿衣保管，并对裴教司说：“要用自己去找子旷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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