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 第三章 素日

叶亦不眠。坐听阴奏。似又入旧时山林之居，与伙伴结队闹于山林。泉水清泠流行，叶正随兄长负担挑水。似又听父伯诸亲竹林声声喝喊，牛鸟蛙鸣不绝。往之乐景，有忆无忆，也具往矣。叶叹，托起茶杯，长饮至底。

“其人好似吾师也，又不全似。”叶回想午时之斗，异士入寐般对峙，几近玩弄，似有意试探，其姿亦如旧时长师。

叶喜舞刀剑，后而离父母，远乡求艺。有其志，难有良导，每拜门下，大皆谓之不才。辗转至一偏远没落武馆，屡受排挤，只得苦力。

于是，众师兄习武时，叶则窃观之，心记招法，扫帚如挥劈刺砍。待主事查之，无处不落灰叶，愈责其无能。夜深，则刻招法于土墙上，执木棍代剑，每每骂习至三更子时。即如此苦学，止半年余，逢北狄入境，一路尽烧杀抢掠，武馆众午闻之，夜便整装奔离。叶倚墙，观旁，皆过往刻印之招法，心益定，欲鏖战与狄。

再日叶起时，武馆似已空。叶终可随心纵枪舞剑，拾废弃功法书籍，将就读之。饥。则炊余米，采野菜作食。

如此月余，馆未遇一骑一卒。是日，叶正练习酣畅，路有黑衣长者，闻之，入馆观叶。

叶前突劈，转身回望，回锋侧避，顺势背弯，另手扶地，反身一跃起，紧一身之气，与剑直刺向下。短一闷声入土。叶支剑起，剑已入土中近半。

“有招是可克众，止与之可耳。”黑衣人道。

叶多日不闻人声，甚惊之。起身抬头，看向阁楼声处：“你什么人？入我馆作甚？”

“有何作甚说也。观汝之醉心入势，虽贯彻之，仍感入门。可塑之才，何不拜吾进功？”黑衣人目微一暝，作势坐楼台上。其腰间，亦系有一墨色剑鞘。

数年后。师去，不详。叶已小成。

叶观杯中闪白，有一分透彻明亮。国无战事，叶流连，于翼城。终无去，且奉护于欣怡景，后专侍凛阴。至今，西凉蠢蠢欲动，叶静以待时，将去军中。

“国将临掠，城日夜声色。”叶抬头望月，正逢乌云将闭之，叶益坚，心欲格云去月，手紧握茶杯。

天将亮，兰遣叶去南头询卜问事。

直至辰中，阴方觉寝。兰待旁，又侍于阴。

“小姐身体无恙否？今之态略倦比往之。”兰视镜妆阴之面。

“吾心有忐忑，心不得力，强颜与汝二尔。”阴叹曰，“始有感已年余，近月渐剧。”

“莫非确有其事。昨日叶实言亦有其感”兰曰，“吾未知之，不若小姐与叶灵敏。”

逢阁外脚步渐近。阴言：“今月中，将又有贵客矣。”

兰步阁窗，下观，有两接引伴一贾客，体甚臃肿，身皆绸缎，高冠。

“面小姐者，莫非皆群类肥肠脑满，油腻之士。”兰叹曰。

既妆饰，阴坐阁堂之中，兰于堂前覆青纱蔽之。

贾客至凛阴阁前，接引退去。闻堂内有断续琴声。其声突有又无，仿佛随意拨弄，时来一声挑拨，又似待机而动。

“小豫商曹鑫，此行有礼了。”贾客言与堂中，前头张望。

“贵客是约于立夏之时，豫中总商曹鑫否？”兰曰。

“正是正是，早有闻冀中凛阴之名，特来请见贵妤之一面。”贾客言。

兰曰：“今日沐浴否，有礼否，心平静否，何欲观吾主也？”

贾客忙言：“日起则身沐浴，不敢引污秽至贵妤。备有东洋希物，入室可观。心静安宁。吾无别好，与其面谈可？”

阴抚琴，还顾周遭，青灯照壁，佳画其上，倒映星点光辉，红缎铺地，满堂空余断音，己之气息。阳光入室，阴阳之别，浮尘之影，若时之静止。阴突感万物将去，悲从心起。

兰对贾客言：“可，随吾静入”。回告阴曰：“可。”迎贾客入堂口，摆桌于其前，后置细软垫。客急坐起上，四起小尘。

阴似不闻。复抚其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