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噜吧嘟传奇 第二十二章 手足相残

木子与下士从母夜叉盘踞的小山上下来，来到峡谷底。站在谷底，如同到了另一个星球。赤红色的砂岩被风和水流雕琢成各种形状。抬头仰望，天空像一块蓝色的毛玻璃，高高地镶嵌在峡谷上方。

木子拿不定主意，是返回去寻找上尉他们呢还是继续向东？返回，未必找到同伴。向前，也是顾虑重重。他征求下士的意见，下士眨么眨么眼睛，表示一切听从他的安排。木子决定向王城方向继续行进，他知道上尉也在这么做——不论什么原因也不可能改变上尉的决心！

“我们一边走一边寻找他们吧！说不定在半道他们会赶上我们——到了王城自然也就相遇了。”木子又像是对下士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俩用了三天才翻过峡谷。下士行走和攀岩都是好手，相比之下木子就逊色多了。两条腿永远比不过四条腿，更无须说六条腿了。因此，在二人队伍里，木子虽然是头儿，却处处拖累着下士。下士还要为他俩寻找食物和水源，解决生活问题；休息时候他还要站岗放哨；不时地爬到高处瞭望寻找同伴，观察地形，等等。即使这样，天性忠诚的下士也从未有过抱怨，从未怀疑过头儿的权威性，从未动摇过对木子的尊敬。

越过大峡谷又向前行进了两天，进入了中央郡的地界。布噜吧嘟真是幅员辽阔啊！

进入中央郡之后，地势平坦多了。即使有一些沟沟坎坎，与外郡相比那也是小巫见大巫。木子庆幸，一路没有遇到一个敌人。当然，也没有遇到一个自己人。

“木子先生，快看，自己人。是我们自己的兄弟。”下士高兴的叫了起来。木子向前看去，只见一小队人马沿着大路迎面过来。肤色和装扮均是布噜吧嘟人模样。

下士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木子看见几个自己人在围攻下士。下士一边招架一边大声解释，“兄弟们，是自己人。你们疯了吗？怎么打起自己人来啦？啊，啊！”

下士冲出重围，像一匹受惊的马一样，睁大惊恐的眼睛，咧着脖子一边跑一边对木子喊话，“木子先生，快跑，快跑！”

木子扭头跑了起来。下士后面赶过来，拉起木子的衣袖，一溜风跑得没踪影了。好在，那只是一小队修路的工兵，不是作战部队士兵，他们并没有追赶过来。下士受了点伤，只是抓伤，没有武器伤，不严重。

“啊呀，呀见鬼了！”下士显出十分扫兴的神情，脸色灰土土的。嘴张了半天，才发出一声叹息。

木子想起上士和宰相信中描述过的情景。对下士说，“看来，这些人也是被敌人施了魔法了，他们已经不认你这个自己人了。至少，目前是这样。”

木子与下士不敢再贸然前进了。他俩躲在路边一处小高地上。那里长满荆棘，荆棘很高很茂盛，浑身带着尖刺，结着一种坠形浆果。有些果实已经熟透了，挂在荫凉底下静静地等着烂掉。荆棘丛中散发着一股甜甜的、醉人的气息。

木子与下士躲在刺垛子里一边歇阴凉一边摘浆果，尽饱地吃了个够。下士连打嗝儿都是一股子酒气。两人钻在刺垛子里，不敢出来，把那些密密匝匝的荆棘当做了坚强堡垒。从外面看，那一片浓密的荆棘林俨然就是一座被女巫施过咒语的沉睡的古堡。荆棘生长得一层摞着一层，密实的连风都透不过去。他俩在里面呆了两天一夜。

第二天夜里，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下士急忙躲到荆棘下，木子爬到一棵树上。由于是半夜，看不清来人的情形，只能从声音判断：人数不多，是一小队人马。这队人马渐行渐近，速度挺快。木子还没看清人头，下士就噌地一下窜了出去，喊道：“上尉，上尉！”

一队人停住脚步。下士朝领头的一个大个子跑过去。他首先认出自己的同伴，与其说认出，不如说是凭嗅觉闻出。木子顷刻间拿不准是真是假，以他对下士的了解，这一次也未必准。

“下士，是你吗？”听得出，是上尉。“木子呢？他在哪儿？”

木子从树上溜下来，费了半天劲才从荆棘丛中钻出来。

上尉紧紧抱住木子。“真高兴，木子，见到你平安无事，太高兴了！大家都以为你俩——”

上尉没有说出，木子也知道那层意思。

上尉继续说：“本来，要去找你俩的，可是，你知道我没有太多时间，所以，我们就一直赶路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你们竟然走在我们前头！老天有眼。”

耿直的上尉竟然把木子不知道的实情也说了出来。木子却一点儿没有怪他。他太了解上尉了，任何事情也阻挡不了他到达王城，动摇不了他完成任务的决心，改变不了他对祖国的忠诚。

木子把他与下士遇险的经过从头至尾讲了一遍。下士还把两天前遇到自己人的事也说给上尉听。

“这种事我们也经历过啦！”上尉说，“刚过了大峡谷，我们碰到一队人马，大约三十来人，全是咱们的人。由一个红红的鬼子兵带领着，在巡逻。我猛地看见鬼子兵，眼睛都红了，冲了过去，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矛把那家伙穿了个透心凉。没想到，其余那些咱们的人这时却发了疯似的围上来跟我拼命。其中一个少尉还曾经是我的部下，我在边防部队任连长时他在我的连队当排长。他杀气腾腾向我扑来，我一看是他，大喊一声，‘少尉，你要干嘛？见了你的长官连礼也不敬吗？’他楞了一下，手都举到了耳根边，就要敬礼了。突然，他像鬼魂附体似的瞪大眼睛，直冲我扑了过来。他要用矛刺我，我闪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骂，‘混蛋，你给我醒醒！认出我是谁吗？连你的长官也不认了吗？’他翻了半天白眼，看样子一点儿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这时，其余的人也已经和上士他们打成一锅粥。有两个小兵跑过来要给少尉帮忙，我怕被他们三个缠上，情急之下一拳把少尉打昏过去，夺过他的长矛，一通乱搠乱敲，把他们一窝蜂打散。那些自家兄弟简直像中了邪，对我们一点儿情面也不讲了！太叫人失望了，太叫人伤心了！”上尉一边讲述，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

“是啊，我也差点让自己人给挂了呢！”下士接话茬儿说。

“还没完。”上尉很激动，继续说，“刚才说到哪儿了？-那个少尉，等我打散了那些小兵以后，他慢慢醒来，还稀里糊涂的。我抓着他的后脖领把他拉到宿营地。拿冷水彻底浇醒他，他缓过神第一个反应竟然撕我的衣领。我制服了这个混蛋，把他捆起来放到一边。希望他反省反省。可是，他却害怕得要死，浑身竟然哆嗦起来。我好说歹说，把过去的事情讲给他听，用各种道理启发他，开导他。渐渐地，我看他好像有点明白了。眼神中也不再有敌意了。我和他说了一下以往的事，他也点头认肯。于是，我解开绳索，带着他一起赶路。走了没有一刻钟，这个混账东西居然乘我们一个不留神跳下土坎儿逃跑了。上士追了一程，没追上。那小子腿脚本来就利索。这会子就像猎犬追着的兔子，没魂儿似的跑远了。我看见那坏小子头发都飘起来了，脚底下像有架风车似的趟起一溜黄尘。”

木子从未见上尉这么兴奋过，也没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睁大眼睛看着上尉。

一行人就在荆棘林里宿营。

第二天，天刚放亮。上士侦查回来，报告：前面的路已经被堵死，通往王城的所有岔口都有重兵把守。敌人还放出几十支巡逻队，平均三五分钟就搜寻一趟。“简直像篦狗身上的虱子一样。”

“无论如何也要过去！”上尉自言自语地说：“上士，当初宰相大人让你逃出王城的那个通道你还记得吗？”

“差不多，能找到。不过，那得要到了王城城墙根下才行。眼前恐怕连这几道封锁也过不去！”

“会有办法的！”

上尉决定亲自去摸摸敌情。这一带，他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是京畿地区，王城周边修了很多宽敞的公路。现在，敌人把这些公路全部设为封锁线。由于兵力不足，怀阴国收编了一部分投降部队，把他们改编为许多小分队，每个分队由一名怀阴国的士兵任队长。把守封锁线的基本就是这种部队。

上尉迫近封锁线，匍匐在路壕里进行观察。的确如上士所说那样，巡逻兵没有几分钟就会沿着公路过去一趟。封锁得很严密。上尉选择好地点，决定等天黑以后进行强突。

他返回驻地，进行了安排部署。半夜，他们摸索到封锁线跟前，埋伏在路壕里。

一队巡逻兵沿着公路搜索而来，上尉一眼就认出排头的那个家伙-他就是那个逃跑了的少尉。他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第一排，俨然成了敌人的一个排头兵。而作为队长的鬼子兵反倒龟缩在队伍的最后面。

如果说上次相遇，上尉还存有仁慈之心，不愿对“自己人”下手，而作为被迫从敌的少尉尚有值得同情的一面。那么，这一次，眼瞅着这些人死心塌地地为敌人效命，已罪无可恕，就决不能心慈手软了。上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大吼一声跃出路壕，挺起长矛直取少尉。

“艾玛！”少尉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像疯子一样，张开的大嘴迟迟没能合上。他本能地用两只手狂抓着已经穿透了自己胸膛的矛杆，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身子一歪，像一个装满东西的口袋一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走在最后面的鬼子兵见状，像惊慌的兔子一样，一溜烟逃跑了。其余小兵也被上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上尉无心恋战，带领部下火速穿过封锁线，乘着黑夜摸到了王城跟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