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思无期 第十五章 悸动

纪念馆的馆身建筑一半，尚能看出识别出大致的轮廓，应该是个帆船的形状。只是多年风吹日晒，已经残破不堪，高高的杂草长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沈绵绵和霁如风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只是两人看上去精神都不太好。

“昨晚没睡好吗？”

“嗯，凌晨的时候被人吵醒了。”霁如风问：“你呢？”

沈绵绵揉着眼下的黑眼圈，“我睡眠质量一贯不好啊……”

“严重的话应该及时治疗。”

“是难以根治的顽疾。”沈绵绵笑着说，一瞬间让人无法分辨出来她是否只是在开玩笑。

霁如风脑子里立刻想起旧海论坛上的“绵绵无期”。昨晚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向她提出了见面的邀请，突如其来的冲动。

“已经开始相信我了吗？骗子先生。”而她一语中的，或多或少猜透了他对她油然而生的怜悯。

他们从刚认识的怀疑，经历一个漫长的时间过程，慢慢对彼此产生了信任。

“如果你真的拥有强大的催眠能力的话，我可以考虑看看啊……”模棱两可的回答，她似乎也还在犹豫。

霁如风捡了根细长的树枝在手里，拨开两边及膝的杂草。

他走在前头替沈绵绵开路，偶尔回过头来跟她说话：“我没有出国前的每个周末，都会从山上的画室里溜出来，跑到这边来看看，当时还没这么荒凉，虽然也已经停工了，但还是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在霁如风心里，这座纪念馆永远与林漾秋有密不可分的关联。少年时期固执的行为，只是因为太过于思念下落不明的母亲。

沈绵绵突然莫名心疼他，正在思索该怎样安慰。

两人从正门的入内，发现里面四处都是散乱的沙砾和水泥，打磨好的光滑的岩石堆砌在墙角，天光从尚未封好的馆顶洒下，忽明忽暗，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无处遁形。

让沈绵绵有种在古堡探险的感觉。

顺着盘旋的石梯，本来想去最高处看一看，却意外地墙壁上的一道小侧门所吸引。沈绵绵迟疑地拧了拧把手，往外一推，门吱呀着开了。

这地方居然是一个别致的小天台。

林漾秋当初设计时，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开拓出这样一片的小天地。形状不规则的区域，连台阶也是高低不平的，像琴键上跳跃的音符，和纪念馆整体而言较为严肃庄重的风格也不太搭。

但却是一个让人莫名感觉到舒服的地方。

沈绵绵才往里走了两步，听见“啪嗒”一声响，铁门关上了。

“糟糕，打不开了！”她跑过去拧门把手，发现这个重大问题。

霁如风不以为意：“门可能是坏的，从外面打开容易，出去就很难了。我记得以前就是这样。”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霁如风十分无辜的语气：“刚刚忘记了。”他朝她微笑，微微上挑的眼角瞬间媚如桃花，沈绵绵发现自己对着眼前这张脸，说不出任何责怪和抱怨的话来。

果然，皮相惑人。

“难道今天我们要被关在这里过夜？”

“那倒不用。”霁如风说着，拿出手机给在烨城的朋友打电话，大致说明了情况，让对方过来救急，但是至少还要等个二十分钟左右。

“咦……你看那边在干什么？”

沈绵绵站在天台边缘远眺，纪念馆的东边黑压压一片好像是在游行，聚集了不少人。距离隔得有点远，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那边有所学校的学生出事了，校长逃匿，现在找不到人，应该是家长聚集在校门口找说法。”

霁如风刚才过来时正好路过。

沈绵绵在他身边坐下来，看他随手捡起石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随手几笔，已经勾勒出了一栋楼房的轮廓和外观。沈绵绵一个门外汉，也看得津津有味，风把他的衬衣吹得微微鼓起来，她隐约闻到一阵淡淡的清茶香。

她作为一名调香师，嗅觉一向敏感。

“受我母亲影响，这是我小时候常玩的游戏——画房子。”他说。

沈绵绵毫不客气，“我可不懂，但我小时候倒是有一种游戏，叫跳房子。找根粉笔在地上画九个格子就可以了。”她一边说着，真的就捡起石头在旁边的空地上把格子画了出来。

霁如风看她一个人在眼前蹦蹦跳跳，脸上不觉中带了笑。

沈绵绵耗了不少体力，又坐回原处。看时间，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你朋友怎么还不来？”

“大概是因为路上堵车了。”霁如风停顿了一下，说：“也许还没出门也说不定，他的突发状况太多了。”

“啊？”这么不靠谱，沈绵绵懵了，“那我们怎么办？”

“我知道……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出口。”

沈绵绵顿时垮下来一张脸。

霁如风一脸，“你当时没问我，我也就没想起来”的表情，“我当时忘记告诉你了。”这样的说辞，沈绵绵要是再相信，那才真是见鬼。

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霁如风坑了。

霁如风突然上前一步，他个子极高，沈绵绵整个人都被拢在他的阴影之下，“我想要跟你多待一会儿，不可以吗？”

他身上传来好闻的清茶香的味道，声音刻意压低，有种暧昧的磁性。这动作也暧昧，沈绵绵抬眼，那张俊俏的脸近在咫尺，他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闪亮，晶莹，柔和，晃眼，唯独收起来戾气。如温玉，如暖雪，如春花，如秋月，唯独收起了霜寒。

沈绵绵心中微动。

却还是背过身去往前走。

霁如风瞧见她的模样，反是笑了，挑眉道:“怎么了？”沈绵绵没有作答，他却跟在后面锲而不舍，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他轻声地叫她小名：“绵绵——”

她恼羞成怒地回头，细软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遮住半张微红的脸，眼睛里却盛满了藏不住的悸动，故作镇定：“算了，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