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恩怨录 第八十五章 拜剑山庄（上）

书接上回，却说被费之柳一行在林中杀害的白衣小生乃是拜剑山庄南宫艺的外甥戚麟朔，戚麟朔之父乃是祈王麾下第一猛将戚长汕，祈王兵败之后戚长汕与妻子南宫琴隐居在青冥，此番戚麟朔随母亲回乡探望舅父，不料被漕帮所杀，南宫兄妹及戚长汕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当日，黑衣少年南宫十二仓皇逃回拜剑山庄，将事情前因后果一一说与父亲南宫艺听了，南宫艺怒火中烧，当即拍桌子大吼，立马召集一众门人要去洛阳漕帮讨说法，南宫琴见状忙劝阻道：“哥哥不可莽撞，那漕帮人多势重，而我拜剑山庄已然凋零式微，不如从前，若是贸然前往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待我回去，与我夫君商量后从长计议！”南宫琴抹着眼泪，病恹恹地说道，丧子之痛本是重疾，南宫琴却能隐忍，乃是寻常人做不得的，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

“咳，都是我这个作兄长的无能，未能将祖上的家业发扬光大，落得如今这般任人宰割的田地，都怪我，都怪我！”南宫艺说着，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南宫艺的妇人见了，忙拉住手，哭了起来，众人见了不免含恨哭了一回，正道是“人穷志短，势微人欺”。罢了，南宫艺对南宫十二道：“儿呀，你现在是咱家的希望，你一定要刻苦用功，练好武功，将来振兴家业就要靠你了，为父老了，懦弱了！”南宫艺说着，不觉悲从中来，偏是有一种英雄迟暮的颓丧感，南宫十二望着年迈的父亲，点了点头。

南宫艺与原配夫人育有四女，原配夫人死后，又取了两房，纳了妾，前前后后一共生了十一个女儿，好在一个小妾为其生了儿子，全家视作掌中宝，南宫艺也是胸无大志，族中产业至此衰败渐落。南宫艺两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遇上兵祸，许多产业遭战火所毁，家中只剩钱庄、茶叶和药材生意了。后来几个女儿陆续出嫁，南宫艺心中只觉对女儿们有所亏欠，便将一些布庄、磨房之类的小生意作为嫁妆，一并送与女儿们了，其中几个女儿因战乱丢失了，所幸几个争气的女儿倒是将家中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生活也十分滋味，不在话下。

当是，南宫琴收拾了细软并一路用度，赶在日落前往幽州青冥去了，一路无话，待两三日，南宫琴已然至了青冥，将详细说与戚长汕说了，未料戚长汕一口气未顺，竟悲伤死去了，南宫琴先是丧子，又是丧夫，可谓人间悲痛之极致，一众亲友听闻戚长汕与子戚麟朔之事，虽有心，奈何惧怕漕帮报复，竟无人前往祭奠，戚府中门庭冷落，只有遥远赶来的南宫艺几人并戚麟朔的枪棒教头李凤晚，合力将戚长汕发印下葬了，倒是更让李凤晚等人看透世态凉薄、人心不古。

这一日，送走了几个戚家的远房亲眷，堂中只剩南宫艺父子、南宫琴、几个门客并李凤晚。

“啪”一声拍桌子的声音，惊了众人，未及细看，李凤晚怕按而起，破口大骂道：“我算是看透了这世态，当年戚将军随王爷四处征战时，门客三五百，个个鞍前马后，这才过了几年光景，王爷去了，戚将军宾天，往日了一个个都恨不得挤破头挣个卫主不受新君的名声，此番都怕一个漕帮，竟无一人在丧前上一柱清香·····”李凤晚说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这世间本就是如此，那来的人情礼短，不过我徒儿的仇一定要报，便是我拼上这条老命，也要与漕帮的狗贼斗上一斗！”李凤晚说着，自顾自去了，当下南宫琴体态衰微，也顾不得许多，任由李凤晚。

一夜无话，次日，南宫艺等人辞过南宫琴，拨马返身了。走了不只一半路程，南宫艺受到密报，拜剑山庄遭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放火烧了，好在几个忠心的下属拼死救出了几个年幼的孩子，眼下庄中大火连天，一班亲属生死不明，南宫艺听来，大惊失色，命人快马加鞭，往姑苏去了。

正在路上的李凤晚听闻，也折马去了，这是后话。

后来听说，南宫艺赶去时拜剑山庄已然大火漫天，府中一干人等借无音信，南宫艺被藏在暗处的人用箭射杀，李凤晚赶到时，庄内无人生还，南宫十二等人下落不明，无奈只得雇人将南宫艺等人的尸身掩埋了，才晃晃离去。

便是此刻，傲立一时的拜剑山庄付之一炬，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听人传唱，词曰：“无人知我忧，无人晓我喜，来时哭去时泣，便是金银用斗量，妄走人间一趟，身无长物。”李凤晚听来，想起恍惚前半生，先是追随祈王平天下，后来斗枭雄、攘四邑，再后来祈王兵败，她们犹如丧家犬，被人到处追杀，隐姓埋名度日如今，到头来真是人间白走一遭，当下苦闷惆怅，遂在此徘徊数日，日日斗酒，夜夜酩酊大醉，世人鲜见有僧尼醉酒，道是“和尚放不下仇狠，尼姑放不下情怨”，好不奇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