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恩怨录 第八十四章 玄茗胭（六）

却说走了半路，众人口渴难耐，择了一处茶棚，店家向过往的行人吆喝道：“路上的客人，可饮一杯茶水，解解乏呀！”却不知是店家的茶水费过于贵了，亦或是负者重物的行人着实不愿意歇脚，茶棚的生意惨淡非常。

众人喝着茶，听着断断续续的行人聊言闲语。

“这几日早些去，若是晚些了，兴许碰到了要白白葬送性命的！”

“哎，别提了，听去过的人说，那吊睛白额虎并非寻常猛兽，已经连着上了几条性命了，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呀！”

“谁知道了，反正要早些走！”说着，几人加快了脚程。

费之柳听了，道：“店家，方才行人所言，此间可是有甚异物，像是耽误了你做生意！”“嗨，别提了，本来我这生意做得好好的，逢天儿热，能多卖几碗茶，多赚几个铜板，却不知何时，断山岭冒出一头吊睛白额大虫，伤了几条性命，行人赶脚不敢停歇，所以我的生意就淡了！”茶博士说着，挥手用抹布擦了起来，费之柳一听，扫一眼天色，丢下几个铜板，拨马便要去了。

一连走了几里，天色慢慢暗下来，众人想起茶博士所言，不由地打马快了起来，又走了几里。正行间，忽地众多马匹好似受到惊扰一般，扯起脖子高啸几声，不往前去了，又不停用前蹄划着，“噗噗”地吐着气。众人疑惑着四下打量，忽然林中冷风袭来，众人不觉打个冷战。费之柳暗暗地对玄茗胭说道：“说来也是奇诡，这天色猛然暗下来了不说，却是这冬月的林中袭来寒气极盛，却也是头回见，不知姑娘可有什么见教？”

玄茗胭侧耳听来，却又平静无声。

心中也泛嘀咕，皱了皱眉道：“我虽常年漂迫江湖，这般情势，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也无须过分担忧，有漕帮众多高手在，便是有大虎，也不见得它轻易伤人！”

费之柳听玄茗胭如是一说，心中到有几分坦然，忙让走在前面的两人下马去探个究竟，便在说话间，忽地两匹快马疾驰而来，只听马上的人高喊道：“快快让道，快快让道！”众人一听叫喊，以为乡野粗夫，纵马肆意，断不肯让半步。

眼见飞马奔腾而来，探路的两人丝毫不让，那旁的马匹上一个汉子喊道：“快快让开，马儿受了惊吓，勒停不得！”众人听来，道以为是二人的借口，已然不顾，也未想适才马儿受惊之事，只顾着在原地站着。

却未料那两匹快马径直飞奔过来，转瞬便在跟前，眼下实难躲闪，一连撞了两人，皆倒地不起，那两人连人带马翻到在地，费之柳翻身来看时，倒地的两个手下人已然没有了气绝身亡。

“狂悖小儿，竟敢如此放肆，当路杀人，看我不取尔等性命！”费之柳见状，心间怒火烧起。“表弟快走，快去找舅父，我来应对！”白衣小生急扶起黑衣少年。“表哥莫怕，我们已然告知他们马儿受了惊吓，他们非但不听，而且堵了去路不闪躲，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怨不得我们！”青衣小生说道。

“表弟快走，我看那人像是漕帮的师爷费之柳，想来此番惹了不该惹得人，闯了祸了，怕是轻易走不脱，你快去禀知舅父，我先应对，怕是晚了我们都走不脱了！”听了白衣小生的话，黑衣小生拍拍身上的土，翻身打马，狂奔去了。

费之柳步步逼近，白衣小生心生恐惧，忙揖手道：“费师爷，我等马匹适才真受了白虎惊扰，不受拘束，伤了几位好汉的性命，任凭多少银两，我愿意补偿！”说话间，声音似有颤抖。

“补偿，哈哈，你既认得我，便知我漕帮什么没有，莫说金银财宝，便是朝廷度运，也要看我们脸色，你二人纵马行凶，一连伤了两条性命，不知你有多少银两赔呀？”费之柳暗运内力，脸上堆满笑容。

“多少都愿意，任凭先生说个数来！”

“哦，口气倒不小，你既愿意赔偿，那他怎么跑了？”费之柳慢悠悠地度着步子，指了指青衣小生，遂一步一步地逼近，问道。

“我打发他去取银子了！”白衣小生颤巍巍地说道。“我未说多少银两，他该取多少合适呀？”费之柳依旧逼近上去。

“他父亲是拜剑山庄庄主南宫艺，他们家有钱！”

费之柳未听南宫艺几个字时，原想教训一番，听了反倒陡然间起了杀心，心中暗笑，岂不是送给十二苑做个顺水人情，说时迟那时快，便是踱步之间，费之柳早已朝着白衣小生面门一掌击去，白衣小生躲闪不及，应声倒地没了气息，再看时已然面目全非，众人只觉费之柳甚是凶狠，心中不由吸一口凉气。“找死，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恼那拜剑山庄嘛！”转身擦了擦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掩埋了，回去禀知帮主，讨些银子打发了！”当下众人安葬了被马飞撞的几人，径直往前去了，走了不到一里，却见一只吊睛白额大虎，马儿忽地又燥了起来，众人使劲勒住。但见白虎身上几处血色，细看时，不远处一条有环抱粗的大蟒，浑身几处伤口，原是大虎与蟒蛇不知何故起了争端，斗得异常惨烈，被费之柳众人扰了，才罢！

玄茗胭看了白虎，心中暗暗自责，适才费之柳误会黑白二人，自己却未阻拦，不免可惜，白白伤了几条性命。却见白虎与蟒蛇，见了诸多行人，各自散去了。走了半晌，玄茗胭始终闷闷不乐，到了西城，众人安居了，吃过晚饭各自睡去。却说今日刚好第三日，夜半，等费之柳众人睡安稳了，玄茗胭悄悄起身前往鸿庐馆中。

好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否则依费之柳的性子，怕是不能住到西城了。已然夜半，蛙声虫声全无，玄茗胭悄身潜入鸿庐馆中，四下寻觅一番，未见苏无名踪迹，缓身欲退出去，才走几步，但见院中天鼎之后立着一个和尚一般的人，见了玄茗胭也不好奇，像是知晓了玄茗胭要来一般。

“姑娘无须再找，苏公子因京城急召，于前夜往苏杭去了，想来此刻在边外或是老院了，他知与姑娘有约，怕姑娘赴约而来扑来了空，特命小僧在此候着！”玄茗胭双手合十，道：“有劳师傅了，他既嘱托师傅在此，想必关于家师之事你也晓得，还望能告知一二！”

“然否，苏公子并无嘱托小僧有关天一居士之事，不过另有一件事，想来玄茗胭姑娘可能更为有兴致！”

“何事？”

“苏公子此前曾得到消息，说独孤枫在廊州遭人暗算，眼下下落不明，想必姑娘会更有兴致！”

“此言当真？”

“当真”

“可知何人所为？”

僧人慧然一笑，道：“佛曰不可说，不过江南尔尔，屈指可数！”玄茗胭听了，不甚明白，遂道一声“谢谢”忙离去。那僧人莞尔一笑，远远地喊道：“姑娘所念之人乃是姑娘的缘，万事俱到，缘起缘灭！”

玄茗胭听来，依旧不懂这些佛门僧人的言语，再道一声“谢谢”，跃身去了，当夜，玄茗胭忙修书飞鸽传去，命红叶急去相助独孤枫。又过几日，费之柳众人返回洛阳，其余众人也功成而归，此番大事得成，全仰仗玄茗胭智计，自少不了一番庆贺。眼见年味渐盛，漕帮约赴众人按期而至，洛阳又热闹起来。这日一大早，漕帮总舵张灯结彩，早早有一帮人迎在门口，等候赴约而来的江南十二苑、武林盟及其他门派众人，人如流水，车如马龙。

一时间，何栖官等人反倒被孤立了，其余诸多门派但见漕帮非但不倒，反比以前更为兴盛，纷纷倒戈，投桃报李了，连着当初许多跟着何栖官一同叛离的见此情形，也纷纷反逃回来了，好在凌未风树立既往不咎的旗子，唤作平日早就算了账了。一连十几日，漕帮总舵人山人海，好不欢闹，何栖官也放心了戒心，却是一日雪落，漕帮连同江湖好几个门派的二十余高手，忽地出现在何栖官的窗前，将一众叛乱杀个片甲不留，何栖官仗着高超武功，独自逃命去了，可怜诸多反叛之人死的不明不白。

霎时危难得解，凌未风纵酒放歌，将玄茗胭扶在上位，拜了再拜，视若神明，众人不解，费之柳将漕帮之事前后经过一一说与众人听来，只觉万千变化，竟在玄茗胭帷幄之间运筹，是在难得，纷纷以酒礼之，却说此番漕帮危机得解，全仰仗玄茗胭智计，其中详情，不在絮烦。

而后数日，玄茗胭心中惦记着独孤枫，遂往廊州去了，这是后话，先不絮烦，却说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