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浮生 第三十二章 一将功败，万骨枯·四

吉托示意身后有些吃惊的向天明跟上，自己一马当先向前走去。向天明有些犹豫，万一之后来人如何，却听见吉托道：“不必担心，我设了个幻阵，非御灵境不可破。”

向天明快步跟上，边走边说：“想不到你还挺多才多艺的。”想想自己在循天境，貌似修炼之外就是看话本了。

“焚继境，焚膏继晷，你以为是说着玩的？焚继境修士大多修有他道，我是修了阵法一道，勉强算作调剂。”吉托燃起掌心火，拾级而下，向天明紧随其后。

这通道里也没个照明的物什，向天明不是惫懒之人，自己打了个火不远不近的跟着吉托在这有些沉闷的地道里前进。这地道看不出年份，岩壁光滑显然是以硬物强行开凿，回旋向下，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本就如此，向天明愈是向下身上便愈是压抑没得来由，像是心脏背紧握着、束缚着；又像是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在肩头，步伐沉重；又像是整身被禁锢在透明牢笼里，挣脱不得、密不透风。

此刻的向天明仿佛失去了距离感，明明就在前方几步之遥的吉托却好似远在天边，而转头看去那早已消失的光亮却好像近在咫尺。奇怪奇怪，可偏生脑袋里好像灌满了浆糊，一时之间又无法察觉哪里有异，可头又疼的厉害。

身后的脚步声一消失吉托就有所察觉，只是那人的呼吸声却未消失。吉托有些警惕，回头看去，只见向天明面前焰光跳跃，照在脸上明灭不定，只是原本深邃莫测的双眸此刻却仿佛失去了焦距。空洞双眼的直视着前方，整个人一动不动，唯有那被吐出的浊气影响的微微颤动的掌心焰可证明此人生机尚存。

“死了？”吉托试图调侃向天明，不过语气却并不那么轻松，向天明要是在这出了事，麻烦的可是她。她知道下面是什么，她以为向天明是通过什么秘法看到了底下的情形才如此失态。当初所见比现在可怖百倍不止。吉托转过身走到向天明面前，见他还没反应，便恰了个诀预备要让向天明回回神。

“吼！”却不曾想这向天明在吉托掐诀的一瞬，猛地一出声，顺势做了个鬼脸，他心想着这等氛围恰到好处，定能吓到这吉托。熟料吉托一张俏脸冷冰冰地看着他，仿若在看什么似得，上下打量了向天明一会儿，见其无碍转身就走。

向天明讨了个没趣，也不觉得尴尬跟上吉托的步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底下是什么东西？竟能扰人心智，方才我险些没回过神。”

吉托眼睑微垂，似是在思考，这些天对向天明也算有了个了解，虽然有些地方还有点奇怪，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顾忌了，便和盘托出：“你还记得你同我讲过的那个梦吗？你梦到的是万刃之乱，我梦到的更像是之后的状况……”

向天明听及此处心下明了，想必吉托执意来此也是因为梦中所见。只是眼下外头风暴肆虐、天象异常，保不齐有好事之人前来探查。且能在这种时候来去自如的，境界必然不在他俩之下，可以说是一旦来人，他们是毫无招架之力的。虽说设了幻阵，但总有不测之时。所以只得速战速决。于是便出生止住吉托话头：“挑简要的说，那物有何奇异？取出之时可会有其他的事发生？”

“嗯……那仙人说‘淬魂百年才勉强够看’，在此之前应当不会有人来此。时间绰绰有余。虽说那物什上定然附有神念，但如今凡界几乎没有仙人逗留。据我所知仙人下界也不是那么容易，短时间内应是安全无虞。”吉托顿了顿，似是仔细回想了下才接着道：“我们所求的，并非那仙人所留。而是那九溟珠。”

“九溟珠威力非常，无比神异。连这碎骨沙暴乃至死风的形成都受其影响。若是归鸿所言非虚，九溟珠也可戮仙。”

向天明尽管有所准备，听到戮仙一词还是有所震惊，脚步不自觉停顿了下。

未等向天明有所反应，前方的吉托却是示意向天明停下。向天明抬头看着前方黑黢黢的一片，也效仿着吉托将掌心焰灭掉，任由吉托掐了个诀给自己套上了一层盾诀似的东西。虽无法视物，但好在阶梯走完，接下来的路似乎都是平地，向天明不知境况，只得紧紧跟着吉托，只依靠着吉托散发的灵息辨路。

目力受限、又不敢散发灵力探路，也不知吉托是如何寻路的，走得四平八稳仿佛走过无数次。向天明想开口打趣，也无从开始。默默跟在吉托后，每走几步便觉得心中束缚感更甚，那种不安似是从神魂深处侵扰而来，叫嚣着让向天明离开此地。

许是吉托自己也难以忍受，给自己施了个清心诀的时候不忘把此法诀传给向天明。至此向天明才觉得那窒息感不会难以忍受。

一路上向天明不断稳固心神，可当吉托又突然停下并将焰火照亮四周，看清眼前一切时，向天明还是难以自制的吸了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