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浮生 第十九章 万刃国之乱

怎么这么吵……

向天明头痛欲裂，下意识的就想伸出手扶住头。

却发现自己没有躯体！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死了吗……

冷静下来之后，向天明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道意识。正当他准备观察周围发生了何事。

眼前的场景随即不受控制的开始变幻。

自己似乎悬浮在空中。

地上密密麻麻的人，似乎都穿盔带甲，银光闪闪。

而面前不远处还有几人凌空而立。

不知为何向天明觉得他们应当来自尘仙界。

此时视野再度变换，来到了几人前方。

看样子这些人应以这一男一女修士为首。

男子着白色华服，面若冠玉、俊美不凡，一派轻松恣意；女子着玄色武服，英姿飒爽，面带肃杀之气。

李屹、何臻。

向天明脑海之中突然间冒出这几个字。

想必这就是那二人的名字。看来是有人想让我知晓些什么。那便静观其变好了。

想通之后，向天明不再分神，静静观察面前之人的一举一动。

何臻就在李屹的身旁看着，看着他随意的掐了个决，看着他肆意的释放着磅礴的灵气，看着他的缚阵在数十万人脚下形成，也看着他如何操控着破天剑诀，将那些人枭首、腰斩。

但这远远不够，李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开始放弃一击毙命的做法，因为他看见剩下的人仍源源不断的叫嚣着、喊杀着向这里涌来。

他微微倾斜了操控剑诀的手，那些剑光便四散开来，至于穿过的是什么，只有那道剑光自己知道。

当耳边传来的不再是那些凡人负隅顽抗的喊杀声和剑光的破空声时，何臻知道，事情变得更糟了。

哀嚎遍野已算不得什么，但凡人体内能流出的东西，尽数可以在这一方血洼中找到。肚肠横流算不得什么，令人作呕的是被削掉半个脑袋却未死，伸手一摸是些许红白之物。这天然的陷仙盆地，如今真的汇聚了鲜血，不过不是仙人的，是万刃国将士们的。

何臻此刻只想封闭五感，远离此处，却怕这李屹将此事弄得更不好收拾。

屠这一国翻手之事，难的是修补壁障。

看着这眼前的血湖，其中还有些许白点，莫名之物在其中翻腾挣扎，何臻更觉恶心，闭上双眼，可这扑鼻的腥臭味仍令人作呕。

剑光所过，皆是炼狱。

这不由得让李屹想起从前的日子。他本农户出身，记忆中那一片金黄的麦浪是他难以释怀的，他在尘仙界也让人种植了一望无际的麦田。

可远远不如今日之所见。

那攒动的人头，乌泱泱的一片，泛着白光的头盔落下，呈现的是妖冶的深红。

他仿佛，挥舞着巨大的镰刀，辛勤的收割着成熟的“麦子”。

他乐在其中。

“师姐，你看，今日所见比起那时如何？”

何臻睁开双目，眼中寒芒乍现，却依旧不动声色。

李屹也不自讨没趣，转而继续观察着下方烦人的蝼蚁。

这一招果然有效。

后来的军队前进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般齐整坚定，原本那乌泱泱的银色方阵如今竟呈现四散溃逃之象。

更不必说当他们发现在那几人周围，密密麻麻悬浮着的箭矢。

所有投向他们的一切都被一股无形之力阻挡在外。

陈望昶知道，一切都完了。

从那以后，再无人敢质疑仙道威严。

有的，全都化为一抔黄土永远的留在了万人坑。

但尘仙界也不太平。

虽是李屹与何臻背下了这笔因果，但是因果这东西岂是那么容易说清道明的？

真要追根溯源，尘仙界每一个人都与这笔血债脱不了干系。

越是境界高深、与天地交感之人，愈是不愿再造这般大的因果。

气运、因果一道玄之又玄，非万般无奈不入其中。

修炼一途，无非是与天地相抗，收尽因果于己身，超脱于天命之外，不受掌控，无惧无敌，自在逍遥。

这种说法甚嚣尘上，尘仙界的人将此奉若圭皋。

“万般因果尽加吾身？哈，可笑可笑。”李屹不以为然，望着下方溃败的军队，嘴角露出的笑意多出了一丝讥讽：“这凡界还有什么因果能加到我头上？”

“一群老东西，越活越畏手畏脚，白活这么久了。”

何臻虽素来不喜李屹的乖张暴戾，却在这件事上的看法与李屹一般无二。

本想修士修行至他们这般境界，应当念头通达、快意潇洒，却不想整日勾心斗角，一副讳莫如深、故作玄虚的模样，颇有凡人争权夺利的样子。

想来也是，凡人追求名利富贵，修士追求长生无拘，既有所求，必为所念不择手段。

何臻审视如今的自己，所谓的通明剑心也仿佛成了一场笑话，不自觉间嗤笑一声，“去这万刃国的皇都看看吧。”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完。

何臻看了看身后的几人，面上古井无波，眉眼间的英气却显得她有几分肃然，“无碍？”

显然几人还未从刚才的那番杀戮中回过神，惊惧之中带着些许兴奋，仿佛一种残忍的快意在心头萦绕，那种感觉如芒刺背却又令人着迷，以至于一时间竟无一人作答。

瞧着几人涣散的双瞳，何臻不自觉的轻皱双眉，随即探出灵力将几人携带至皇都上空，狂暴的灵力拉扯所带来的剧痛终于使几人回过神来。

李屹则慢步踏来，缩地成寸一步千里，浩瀚的灵力由远及近，携带着无尽威压，肆意肆虐于皇都上方，宣告着上仙的降临。

皇都里的百姓感受到这股无可违抗的威势时如临大敌，惊慌失措，却又诡异地毫无动作，只是呆呆地望着空中衣袂飘飘的几人。

据《庆天纪年史》所记，万刃国起兵失败，万刃王下罪己诏，于仙人脚下自刎谢罪，逆臣陈望昶株连九族，仙人与尚未登基的万刃国太子约法三章，此事不提。

……

向天明从惊骇中苏醒，却对上向元璟毫无波澜的黑瞳，其中一股淡淡的漠然与无奈转瞬即逝。

顾不上掩饰自己的失态，向天明依旧大口的喘息着，整个人被汗水浸湿，仿佛周围仍然弥散着那股血腥味，挥之不去。

此外，他把那两张脸以及那两个名字深深刻在了脑海里：何臻、李屹。

同时他眼前又浮现出一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此人正穿着万刃国将士的铠甲。但向天明确信在梦中他没有见过此人，那一幕幕人间地狱般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