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之主 第89章 出使契丹

大夏自夏初击败突厥后，在阴山一线上共修筑了东、中、西三座驻防城，各驻军马七千余人，光元十四年宁王之乱爆发，三座驻防城的兵力悉数南撤，之后夏廷再也无力回军，三座驻防城渐渐被契丹人控制，成了契丹人南下的桥头堡和补给基地。

大安十六年三月初四，一行约数百人的队伍离开了银州郡，渡过黄河，沿着贺南山向北挺进，这是大夏派往契丹的使团，准备以互市的办法来解决契丹人的灾荒，从而打破这次契丹南侵造成的僵局。行了数日，绿色渐渐消失，开始进入沙漠地带，前方除了茫茫一片雪亮，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个折皱也找不到，在这里，睁疼了眼也看不见一个目标，那怕是一片枯叶、一个黑点也会让人激动不已。

又走了几天，远方终于出现了巨大山体的影子，那就是阴山山脉，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即将进入契丹人的控制区。

“前方再行约百里就是西驻防城了，这次出使不知花使君可有几成把握？”

说话的是副使牛望彪，他年纪约五十出头，相貌丑陋，体型极为彪悍，他原是幽州大都督苏怀仙手下得力干将，后随苏怀仙一起降夏，不久契丹骑兵击溃河北三镇，牛望彪也率二万残军败逃到山东，投奔了当时正在募兵的肖满，肖满惜其才，便将从妹嫁与他为妻，牛望彪渐渐成为了肖满的心腹，他一直在山东领军，这次和肖祝史互调，改任金吾卫大将军，控制京城近十万大军，这次出使契丹，肖满命他为副使。

而正使则是鸿胪寺卿花长习，他却属于左相铁勇的派系，是大安二年的进士，十分精明能干，大夏的文官和其它朝代文官不同，他们也能带兵打仗，对武官的态度也不似其它朝代那般轻视，这一点在花长习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

花长习一路上与牛望彪指点江山，将各处人文风景以通俗风趣的语言娓娓道来，两人派系虽不同，却相处得十分融洽。花长习见牛望彪问自己，不由轻捋长须笑道：“我们主动要求罢兵，给足了胡酋面子，现在眼看春汛在即，胡兵更无法南渡，他既然贵为一国之尊，怎么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所以关键是在利益，只要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体面的退兵也就顺理成章了。”

牛望彪嘿嘿直笑，“花使君一路之上胡酋、胡兵不绝于口，似乎已经说惯了，到时见了潘益，使君一句胡酋在上，便足以让我们打道回府。”

花长习哈哈大笑，他猛抽一鞭马，直窜出几十步去，高声吟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渡阴山。”

牛望彪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却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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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驻防城位于阴山之中，这是大夏为防御胡人而修建的一座战略性的防御城堡，正因为有这一连串的堡垒存在，夏朝才没有修缮长城。

只可惜国势渐微，高大坚固的堡垒最终给胡人做了嫁衣。

从去年十二月契丹南侵以来，契丹军始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退兵，军粮被焚毁后，他们只是从黄河北岸后撤到西驻防城，准备随时觅机南下。

潘益可汗年纪并不大，还不到五十岁，他长相极为普通，一脸毛渣渣的胡子，身材也是矮胖型，属于走在人群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那种。契丹自从中夏以来渐渐崛起，潘益可汗利用大夏的宁王之乱和罗基辅战役后北熊国无暇南顾的良机，不断东扩西张，在天西打败藏蕃独占了天西和北天，又继续向西征服了木朵胡莽和坚昆国，将西部小国悉数收入囊中，成为继突厥后的又一大帝国，潘益可汗便是一手建立了这个庞大帝国的至高无上者。

此刻，他正百无聊耐地半躺在软榻上望着两个跳舞的女子发怔，去年年末南征以来，他非但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蚀了一万精兵，由于气候异常造成黄河不冻，他想突袭关右的计划失败了，虽然在一月时黄河出现了冰冻，但大夏的兵力部署已经完成，再往南侵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几场大雪后，草原上旱情已初平，时至三月，牧草已经长出新嫩，契丹的灾荒得到了缓解。

可问题是，他就如此罢兵回去，他如何向契丹贵族们交代，他的脸又往哪里搁？他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一挥手，命两名女子退下。

就在这时，一名胡禄将军匆匆走入，跪下行礼道：“启禀可汗，大夏派使臣到来，现在他们已经抵达城外，请示可汗是否放他们进城？”

“终于来了！”潘益冷笑一声，既然夏人想以谈判方式了结这场冲突，那也可以，就让他们拿出自己满意的价码吧！

想到这里，他昂起头傲然道：“现天色将晚，带他们先去见识一下我的军容，明日再带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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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暮渐渐降临，山风强劲，夹杂着细小的碎石铺天盖地向西驻防城扑来，城中的军民家家户户都已房门紧闭，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只有城头上巡逻的士卒挽着巨盾在来回游视。

大夏使臣休息的驿馆内，牛望彪已经换了一身黑衣，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信，仔细看了看封皮，又将它贴肉收好。

“父亲，让我去吧！”说话的是任使团护兵统领的牛启，他是牛望彪的长子，约三十余岁，和他父亲长得一般魁梧，但相貌却不似那般丑陋，相反，他眼睛细长、目光如鹰一般锐利，鼻子长而尖，颇有几分枭雄的模样，虽然年纪尚轻，但已满头白发，目前他任金吾卫中郎将。

“既然事关重大，那潘益岂能不留父亲为质，若稍有意外，父亲性命忧矣，还是让孩儿去较好。”

牛望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相国行事自有他的深意，否则怎么会派金吾卫大将军来做这件事，有些细节我不好对你说，日后你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