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第十一章 你的脑库容量不够了

医生来给工A检查身体，主要是针对脑库容量，使用的工具类似于地铁闸机口扫描身体是否有金属的那个扫描仪，只是更先进一点，能够实时现实数据，发出预警。

对于腮、手蹼、脚蹼的变异，他们从预先植入的信息中检索到，到达外星球的粒子在成长过程中会遇到程度不等的变异，主要影响因素是星球环境。殖民星球有氧气爆表危险。几乎所有职称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异，他们见怪不怪了，选择冷处理。

但是出于医生职业修养，医生提醒工A，“减少与外界接触，减少摄入这个星球的食物，能够减缓变异进程。”

工A嗜好咖啡，甚至还想尝一下炸鸡和啤酒，很不情愿地问，“减少变异有什么好处？”

“减少变异，呃，这样或许能够为我们延长存活周期，改变现在的窘境。”医生说起来有点心虚，延长存活周期和改变窘境都存在太多变量。

“我们每天仰望星空，既看不到母星，又收不到回应，我们或许不是开拓者，而是被丢掉的弃子。”

“你的脑库容量超标了。建议回收。”医生言之凿凿，检测仪同时响起警告音，这是确定无疑的。

工A无奈，这个提示他已经听了无数次了。但是现在因为始终无法与母星取得联系，领导者根据优先保证本批次粒子生存的原则，取消回收制度，直到第一批粒子完成自己的任务。

如果幸运的话，在他们的脑库容量超出警戒线之前，联系到母星，就可以把这批次粒子分批回收，再发送新的粒子来。

如果发生意外，与母星断联，无法取得母星帮助和扶持，哪怕出现脑库容量超标，也需要保护这一批粒子，利用有限的资源，维持本批次粒子生存，以保证终极目标——殖民计划的持续。

他们自制造出生以来，学习能力极为有限，或者说是不会学习的。只能够吸收和收录新内容，但不会理解、应用，没有处理的能力。

这些新的内容储存到每个成熟体的脑库中，一旦超过警戒线，便必须回收，回收制度是维持星球更新的“武器”，新内容会被传送到白塔里。

每到一个周期——一般是30个工年，730*30个工时，星球最高统治者会在白塔中，将所有新的内容进行集中处理，剔除不利，保留有利的，融合进原有知识架构里，成为新的知识系统，然后注入新的一批粒子中，新的一批粒子制造成型，便可以投入星球的运作中。周而复始，一代又一代。

粒子殖民外星球是一项突发事件，没有足够的时间研究回收制度和知识系统更新迭代的问题，只能够设置优先保证本批次粒子生存的原则来处理。

每一艘飞船都携带了一个统治者粒子，这个统治者拥有多有关于母星的起源与发展以及殖民使命的所有知识，其他粒子根据分工不同各自携带工种或者职位所需的知识以及基础的星球发展史。

发射到广袤宇宙中的32艘飞船拥有仅次于苜虚星统治者的权力，能够根据着陆星球，进行相对自由的处理，但实际是被迫自生自灭的。母星从未探索果外星殖民，数百工年以来，他们只想要扩展星球外延。

工A脑库里存储的信息对回收是什么事情，没有详尽的注解，一般意义上，会告知他们是任务达成了。

中层领导者，也是就是工A的主管这个层级，他的脑库中有三条简短的信息；“粒子变异引发爆动，寻找新家园”，“脑库不得私自处理内容”这是他们离开母星的原因和目的。

“原则上优先保证本批次粒子生存”，“回收制度一地一议”。这两句话对新粒子来说，是普通的指令，但对星球统治者来说，下达整个指令却是极大的妥协。

飞船统治者拥有更完善的知识体系，但他们至今没有苏醒，制造统治者本身需要更长的时间，因为出发是局势多变，为了保证飞船及时出发，统治者的知识系统植入很大一部分在飞船上进行。从微小的粒子状态到正常的形体，需要更长的时间。

“太不幸了。眼下依然没办法启动回收程序。我们还是宇宙中的孤儿，白塔也没有地球分塔。我们还是得继续合作。”对医生来说，工A说话的方式太古怪了，多半是因为在地球呆的时间久了，耳濡目染，沾惹了地球人奇怪的习性。“我们至少应当等待统治者苏醒。”

但医生也无可奈何，他们确实是被困住了。医生对自己身体的变异都束手无策。

“总之，建议放空脑库多余内容，以免出现意外。”

“好的，医生。话说回来，我并不不认为我的脑库里有多余的内容，我认为是有用的内容，尤其是与我们将要殖民的地球相关的内容，我认为有价值，并不能放空。与其让我强行控制，不如你们专心去研究一下清空脑库的技术。一劳永逸对吗？”

“这，眼下也是没有合适的研究环境。”医生脱口而出的话，很有工A刻意咬文嚼字的风格，医生立刻意识到了，不由得有些恼怒了，愤愤地补充，“有关地球的知识自有学者进行收集，与你无关。何况我们已经致力于研究脑库扩容的事情。希望你能坚持得到。”

“但愿吧。向您和您的伟大工作致敬。事实是，学者所剩无几，脑库依然无法扩容。”

医生们没有再说话，离开他的工作间。工A目送他们离开，喝了一口咖啡。地球的环境和人类的食物对他的思想产生很大的影响。他的情感变得像地球人一样，丰富、多变。

在母星——他的脑库里命名为苜虚星的地方，粒子之间没有情感，他们都由白塔制造而成，最终被白塔回收而去，没有人类的孕育和成长过程，爱情、友情、亲情都无从谈起。在优质工作区，同类粒子之间甚至没有任何交流。

早在10个工年之前，工A已经发现自己的脑库的载容已经不够了，为了控制在警戒线以下，同时保证不删除自己新接收的知识，他选择在原来植入的知识系统里修修剪剪，删掉沉寂的部分，给脑库扩容。这在苜虚星是大忌，只是现在天高皇帝远，他们做一些小动作并不会影响大局——事实上，大局也已经摆烂了。

医生把整个飞船所有粒子的检查情况整理出来，与主管交涉。

主管听完，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医生走后，他小心意义的从自己脑库里挑出鸡毛蒜皮的细节，修剪掉，脑库留出了一点新的空间。

主管属于统治者苏醒之前代为管理的领导者，统治者携带着来自母星的知识系统苏醒，对地球一无所知，统治者的知识体系的详细内容他不了解，但对脑库新内容处理的问题上可能会更为严格，统治者苏醒后，这批粒子大概率性命堪忧，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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