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绵羊28号：俞阳龙 1.1看不见的纽带

马平南的别墅有很多个落地窗，都是单向透光的那种。透过走廊拐角的一个，可以看到窗外别墅区的街道，和从对面别墅间隙透过来的大片草坪和人工湖。湖后面，一片被种成西欧模样的树林环绕着这一片绿地和湖泊。

别墅前的街道上偶尔有高档SUV经过，短暂切断马平南的视线。这里位于H省，在B市的西南方向。生活不如大城市便利，一辆能装很多东西的SUV，是富豪们采购生活用品的必须。他们真正用来撑台面的豪车是不会在这里经常开出来的。

马平南也有一辆豪车，是兰博基尼，他经常用天狼星人传递来的设备把自己短暂变回成20岁的小伙子，打扮一番之后去B市里的夜店享受那些不正经女孩的身体。但他不渴望爱情，他只是为了倾泻自己的欲望和仇恨。他更喜欢自己现在这个看起来像50年代的退休老教授的样子，毕竟这样才不引人注意。

此时，黑衣服的人正在厅里忙碌着。几个天狼星人在另一个房间里正在对“主上”提前做95区工作的监督报告。他们汇报结束，就该马平南亲自汇报了。

等待中的马平南像他习惯那样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他身着一件抓绒黑色V领羊绒衫，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穿一件略显厚实的卡其色西裤，系着棕色的皮带。皮带是老式卡扣的，似乎这样的卡扣方便他老态龙钟的手解开、再扣上。脚上是黑色袜子黑色皮鞋，皮鞋很干净但并没有泛着油光。瘦削的头上一头白发向后梳去。露出已经开始冒出老年斑的额头，脸上的皮肤也好像失去了弹性，开始有皱纹如同冬日的折断枯枝一样垂落，和下面的皮肤挤在一起。他带着老花镜，看着窗外的一切。老花镜度数太高了，以至于从老花镜的一侧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镜片上方是紧锁的眉头，马平南似乎在抑制着内心的什么东西，并强行将精力集中在窗外的某处。

事实上他真的在抑制自己，他在克制自己心中那句对窗外世界所有人重复了无数次的话：“我是马平南，那个老不死的马平南。想不到吧？我还在这儿。”

马平南出生在哪一年连他妈妈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妈妈熬的米汤又香又甜的味道，还有一个他管他叫爸爸的男人，每天深夜会带着一身浓重的汗臭味回到家，摇摇晃晃吃上碗粥倒头就睡。

再大一些了，妈妈会带他上街上买些东西，不过是些碎布头和别人不要的烂菜叶。街上会有很多穿着不同衣服的人，他们中有一种人的衣服很特别，妈妈管那种人叫“兵”，并且叫马平南离他们远点。

有一次妈妈去买碎布头，马平南看到身旁站着一位被叫做“兵”的男人。他带着一个金属帽子，身上衣服整洁，站得笔直，肩膀上还挂着一个长长的他们经常扛着的东西。

可能是出于男性天生对武器的着迷，马平南伸手摸了摸那个叫做枪的东西。小手刚碰到枪把，当兵的男人就猛地回过头，好像身边的男孩儿直接摸到了自己腿上一样。他低下头，发现马平南正痴迷的看着枪。不禁笑了，转过身蹲下来，用手掐了掐马平南的脸蛋，“娃娃，这可摸不得。不是随便摸得逮。”一口浓重的西南口音，引得正在买布头的妈妈回过神来，她连忙一只手把马平南往后拉了拉

“你这孩子跟你说几次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随后妈妈又转向当兵的。

“对不起...”

当兵的站起身，看看马平南的母亲又笑了：“莫得塞，娃娃看这个新鲜莫...”随后又叹了口气说：“我那个娃子，现在也莫不逮这莫大喽。”马平南的妈妈见这个当兵的不像以前那些人带着匪气，便多聊了几句：“您不是这里人吧？”“我似S省滴。”妈妈又问：“最近这城里兵多了不少，还哪儿哪儿的都有，怕不是把好多外省的兵都调来了吧？”当兵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是喽，卓普国的鬼子，在城外几个方向都设了据点，还增了不少地人儿。政府也从各地调来军队，这回是一场恶战，躲不开地喽。”马平南的妈妈眼中闪过惊慌，但很快克制住自己，尽量平静的问：“那，那你们能打赢吗？”这个S省军人的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下，他的眼睛看向街道的尽头，但又像看着无尽的远处。脸庞逐渐变得严肃并且带着愤怒，眉头如WM大地上的山川一样褶皱起来，咬牙咬了半晌，狠狠的挤出几个字“怕他个锤子！”随后他回过神来，看着马平南的妈妈，低下头又看了看马平南，说道：“只是可怜咯这个娃娃。”他想转过身，但楞了一下又转回来，把嘴凑近马平南妈妈的耳根说：“早点到西南去，莫得乱讲。”随后，他起身回到他之前面对的那个桌子跟前，马平南这才注意到，妈妈说过，这是个读书人的摊儿，读书人因为即识字又会写字，可以靠代人写东西挣钱。读书人先生文绉绉的问当兵的：“先生，您的家书还要写点什么吗？”“莫得喽，说多了婆娘心里遭不住，告诉她把娃照顾大喽，就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