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莽海藏 第一章 山城李白

山城的雨已经连续下了五天，给当地本就逼仄老旧的下水系统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山城只是个依山势而建的小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种。之所以还称之为城，听老人讲过去很久很久以前，山城似乎曾是一座大城池。

“真是见鬼哩，咱这干旱地界，居然也会有这样丰沛的雨季，这是龙王爷发过火咧。”老禾兀自嘟囔着踩着遍地水洼，走进自己的杂货店，手里的破伞塌了半边勉强支棱着，显然也像这颤颤巍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山城一样不堪重负。

老禾的小店叫惠民超市，实际上仅20多平，位于永吉大街拐角。是一栋不知道多少年房龄的二层小破楼。原本隔壁几家街铺，以及二层也都是老禾家的产业。奈何家道中落，传到他手里就只剩下这些。平日里卖点日用杂货，冬天也额外经营烤串，夏天则会有冷饮冰糕。生意不温不火的维持着。

前些年小店被老禾扩建至三层，粗糙简陋。完工后将二层三层改建成客房，以接纳游客。古城虽小，却历史久远，每年游客数量不多，到也稳定。老禾一度为自己前瞻性的经济头脑感到骄傲。一共有六间客房，一个狭小的公共休息室，提供极其简单的早餐。只是顶层一间客房因为连续的阴雨天，漏雨日渐严重。

大雨还是没有停的迹象，老禾一脸的愁容倒映在窗玻璃上，之前出门便是找五金店老李头借来工具，准备再次修补三层客房，可这雨还是下个不停。今年山城经济更不景气，想过翻新客房提高房费，可那费用简直在要老禾的命，就暂时搁置了。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力不从心啊。

从窗外雨景收回目光，老禾翻出一个锈迹斑斑铁罐，里面是顾客不愿意要的碎茶叶沫。“老实人受气啊，进货来的茶碎末一次次一次多，唉。”，这时身后楼梯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我说老禾啊，啥时候给我换房间啊，这屋里漏风不说，雨可越漏越大了啊”一个头发像鸟窝一样乱蓬蓬的高瘦青年，揉着额头走了过来“屋里冷的没法睡，都给我冻醒了”。老禾无奈笑笑，把手里刚沏好的茶递了过去，“呦，小白醒酒了？来来来，先喝点热茶暖和暖和，禾叔不是不给你换房，这不都预定出去了嘛，嘿嘿嘿，要不今晚跟禾叔挤挤？”。“快得了吧，您那小床我怕伸不开腿，还预定？切，你这小老头也忒抠了。”高瘦青年边说边吐着一嘴的茶叶沫。

小白是老禾店里的长期租客，一直住三层西边那间，从不拖欠租金，更不挑三拣四，堪称模范租客。只是几乎每天都醉醺醺的一身的酒气。通常睡到午后才醒，之后便出门不知所踪，再见面又是第二天的午后。老禾猜测这小子每晚都是从三层窗户回去的，不然正门回来经过老禾的房间，他肯定能察觉的。有几次也侧面打听过这小白的来历，最后搭进去两瓶桃叶清，也只是套出来他的名字，李白。

和那位盛名千载的诗仙同名，同样好酒，只是永远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耷拉着眼皮永远睡不醒，瘦削的身体一看就弱不禁风。但是老禾知道这是假象，因为他曾见过小白眼里的光，哪怕只是一瞬，“哼，我这双眼呐，像鹰的眼，年轻时候在部队差一点就被选上飞行员嘞”老禾自顾自的想着，正琢磨着转移话题，再从年轻人口中套些话出来。一抬头却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老旧的店门吱呀呀的缓缓闭合却卡在中途，一股潮湿阴冷的凉意倒灌进屋内。老禾急忙去关门，正好瞥见雨中还未走远的小白，雨幕朦胧，小白消瘦的身影仿佛要被远处没有边际的乌云吞没。老禾一时看的入神，这个神秘的青年背影，在这磅礴雨幕中竟隐隐的透出一股肃杀的意味，“就像，一个独行侠客，对，山城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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