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戈行 第十章 演武场上露峥嵘

莫小嫣有几个经常来往的朋友，都是本朝名门之后，各家在小镇上也有产业，也偶尔也来此玩耍。其中有个刁蛮少女名为孙纤羽，是本朝大学士孙延寿之孙女，和莫小嫣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聪明伶俐，长相也是颇为漂亮，从小练气，现在修为也有练气六重境界，由于同为天之骄女，一直以来，与莫小嫣多有较劲。

这一日几人射猎归来，到莫府略作休整，下人们收拾猎物去了，只剩几个闺蜜在客厅喝茶聊天。孙纤羽呷了一口清香扑鼻的“眉尖青”，微微笑道：“姐姐，我看今日围住那头山豹时，你的那头黑猎犬甚是勇猛，那是什么品种啊？”

莫小嫣微微奇怪，笑道：“它叫黑豹，东海牧羊犬，确实还算忠心，不过不敢当妹妹夸奖。”孙纤羽眼前一亮，道：“刚好我爹才给我送来一条比特犬，看上去也算强壮，只是野性未驯没带它打过猎，不知道战力怎样，姐姐的黑豹如此勇猛，让它们会会如何？”

莫小嫣不想做这等无聊之事，婉言相拒，不过同来的几个闺蜜都连连起哄，都想瞧瞧两狗相斗。莫小嫣无奈摇头，军中儿女怎会惧怕这种挑战，只好着人把黑豹牵去演武场。孙纤羽见状大喜，赶紧传下人去回家牵狗。

一行人有说有笑，直奔演武场。恰好小白从书房中啃完《中庸》出门，看见有热闹可瞧，一溜烟先跑到演武场，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那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等着好戏开场，嘴里还在嘟囔着：“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黑豹先到演武场，一眼看见白兔悠哉游哉的躺在那里，不禁立刻矮了半截，赶紧拖着铁链上前点头哈腰，打了个招呼，之后静静的蹲在那里，满心迷惑不知何事。又过半刻，远处传来阵阵咆哮，黑豹猛地双耳竖起，望着远处微微躁动。

之前远处连跑带巅奔过来一个家丁，满头是汗，手里一条铁链绷得笔直，铁链前端一头凶犬不断挣动。这头犬个头倒是不甚巨大，比黑豹还小了一号，但是浑身肌肉虬结，显得力大无穷，后面家丁都有点牵不住它。

黑豹感到威胁，呜呜发威，那头比特更是眼露凶光，肌肉紧绷，不断挣动，只想上来扑咬。

孙纤羽兴奋得双眼放光，哇哇直叫，莫小嫣却是微微皱眉，实在是不愿见到两犬血肉相搏，但事已至此，也没法制止了，只能将两犬拉开距离，一声吆喝，两边同时松开铁链。

两犬都是眼露凶光，如同两头公牛一般奋勇前冲，演武场上两条烟尘，笔直地撞在一处。

黑豹体型大了一号，冲得更快，獠牙呲起，一口咬在了比特脖颈处，并仗着体型优势，翻身将比特压在身下。比特毫不示弱，宽大的阔嘴张开，反咬黑豹咽喉。

黑豹战斗经验丰富，奋力一甩，比特错过咽喉，一口叼住了黑豹的前爪。两条狗同时发力，犬牙交错，都已咬破对方皮肉。

孙纤羽大为兴奋，大声为比特加油。

黑豹咬住比特粗壮脖颈，扭头晃动，要让牙齿咬得更深，同时左前爪传来一阵刺痛，比特的獠牙已经咬破皮肉，深可及骨。黑豹又疼又怒，拼命撕扯，两条狗的伤处都汩汩流出血来。

时间一久，黑豹就有些奇怪，按说咬到这个位置，即使是一头豹子，也会疼痛难忍，越挣扎力量越弱，那时自己就稳操胜券了，奈何这个长得粗壮怪异无比的狗根本无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在尽力撕咬自己的前爪。

黑豹却不知道，比特乃是犬中的异类，一旦狂暴见血，就会血液贲张直冲脑海，完全不知疼痛，即使是断了一条腿都能继续撕咬，这在斗犬之中无异于出老千，孙纤羽当然清楚这一点，就想趁机阴莫小嫣一下，占得上风。

二犬奋力相争，一个脖颈被咬不知疼痛，另一个脚爪疼痛难忍影响战力，慢慢主客易位，相持之下比特占据上风，慢慢将黑豹压在身下。

莫小嫣见胜负已分，不忍黑豹受伤，面露焦急，娇声叫停。双方派人拼命拉开，分开一瞬，比特依然不依不饶，猛一甩头，咔嚓一声，黑豹痛哼，左爪鲜血淋漓，已然不敢沾地。

孙纤羽占了上风，得意洋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却是对比特的伤情视如不见。

黑豹受创，颈毛炸起，就要以死相拼，却被莫小嫣大声喝止。

比特略占上风，双眼血红，胸背肌肉坟起，兀自挣动不休，两个壮汉拉着它都被扯的趔趔趄趄。正自在那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突然间眼前一花，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白兔，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嘴里似乎还在嘟嘟囔囔，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比特正自冲动，眼见前方出现生物，大吼一声，陡然浑身发力，向前猛扑。只听哗啦啦、嘎嘣两声，比特颈上孩童手臂粗细的铁链已然绷断，两个家丁踉跄后退，扑通倒地，比特却已猛虎下山一般扑了出去。

莫小嫣大急，一声娇叱，手上现出一支精光闪耀的匕首，抖手就要投掷而出，却见孙纤羽有意无意踏前一步，挡在前面。莫小嫣气急，一把推开孙纤羽，说时迟那时快，比特犬已然扑到白兔面前。

白兔抬眼，只见染着血迹的獠牙已经距离自己不到一尺，比特嘴里传出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飞溅而出的口水就快扑到自己脸上，白兔嫌弃的伸爪掩住鼻子，侧过身体伸出后退只是轻轻一绊，只见小牛犊一般的比特嗷的一声，以头抢地，乒乒乓乓在石板上翻滚起来。

众人愕然，莫小嫣也愣在那里，满脸的不可思议，她虽然知道小白能勇斗毒蟒，但那时是白兔拼了老命，结果是两败俱伤，却不料今日下手如此果断从容。

比特摔得云山雾罩，两只凶睛摇晃，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好不容易稍稍清醒，脚下使力，腾地站了起来。

这凶犬确实异常凶悍，头晕稍减，就又信信狂吠，龇牙咧嘴，向白兔再次冲锋，只是一瘸一拐，右前爪软软的耷拉着，看情形骨头已经断裂了开来。

比特热血沸腾，断骨戳在石板上，咔咔作响，它却茫然不觉，一瘸一拐兀自冲向白兔，只想一口咬死它，听着咔咔的冲刺声，众人心里一阵哆嗦。

小白一看此狗如此冥顽不灵，自己已经腿下留情了它还不知进退，眼中寒光微微闪烁，看看比特即将冲到，扭头转身就走。

比特双眼血红，伸出大嘴直向小白脖颈疯狂咬去，照它这力量和方位，一口下去，白兔绝无幸理，却不防白兔前爪撑地，两条后腿直直弹出，直撞恶犬獠牙闪烁的大嘴。白兔后腿一弹即收，速度快得宛如虚影一晃，只听卡擦一声响，夹杂着呜咽声响起，空中血花飞溅，众人定睛看时，眼球掉了一地。

只见比特匍匐于地，两只前爪捂着脸不断颤抖，嘴里呜呜咽咽，众人壮着胆子扒开比特满是鲜血的前爪，不由脸色大变，几个女眷捂着眼睛不敢再看，有个丫鬟更是扶着枪架吐了起来。

却见比特那坚固无比的上下颚，完全塌了下来，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鲜血汩汩流出，石板上断牙碎骨甩出好远，显见狗嘴的牙床和犬牙都已粉碎，这山崩般的疼痛突破了比特的忍耐界限，凶犬呜咽着微微颤抖，眼里终于露出恐惧之色。

白兔回身，冷冷地打量了它一眼，踱步到早已看呆了的黑豹边上，低头瞅了一眼它受伤的脚爪，黑豹点头哈腰，这下是真正的心悦诚服，伸嘴替白兔舔了舔背上的白毛。

莫小嫣冲了过来，一把抱起小白，上上下下检查起来。孙纤羽面色如土，争胜之心完全熄灭，本来局面一片大好，哪里蹦出来这么一只兔子，强悍得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只得悻悻的交代了几句场面话，让人抬着伤犬灰溜溜的回府去了。

一场斗犬，不欢而散，莫府虽然大获全胜，但小白出手太凶残，伤得对手太惨，大家也没了庆功心思。此役过后，少女更加珍爱小白了，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碰在手心怕吓着，庄子里的仆妇也都知道这只兔子的本事，对它爱护有加，把它喂的白白胖胖。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夏季的炎热逐渐褪去，芙蓉镇迎来了最舒服的秋天。小白自打到了莫府，半年时间已一晃过去了。这些日子收获颇丰，书房里的书被它啃的差不多了，什么《春秋》、《左传》、《中庸》这些典籍，它已经滚瓜烂熟，背都背得下来。就连《归藏》、《道德经》、《南华经》这些经书，也通读过好几遍，有些地方尚不甚理解，但大致内容却也并不陌生。

秋日的天空总是很蓝，偶尔飘着几丝棉絮般的白云。后山上很多果子都成熟了，空气中满是收获的气息，在小白心里，也慢慢滋生了离别的怅惘。

这几日莫小嫣心情不错，昨天她“紫曦诀”刚刚突破到六层，真气比原来增长了三成，施展紫曦诀时玉掌上火光缭绕，近战威力大增。

小白看少女高兴，心中跟着也喜滋滋的，不过看着少女功力与日俱增，想想自己的梦想和保护少女的志向，不禁也是坐立不宁，现在自己识字已经不成问题，纵然再不舍，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连着三日，小白和少女寸步不离，每天晚上都要搂着少女，在甜甜的气息中沉沉睡去。

第四日早上，雄鸡尚未打鸣，天边也还没有露出鱼肚白，少女徐徐睁开眼来，发现怀中空空的，小白那温暖的身子已然不在。少女觉得有些不对劲，起身冲上顶层凉亭，却见原本小白打坐的地方空无一物，少女焦急的四处眺望，娇声呼唤，只是那抹白色身影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