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神话 番外篇 天刀往事其七

赵海阔不是人！

“那种情形之下，他着了【电雨】的‘绿豆’，我、‘老狗’、【电雨】一齐截击他，还有外面三百多支强弩对准着他，可是他只要一刀在手──“他一刀就剜去自己腿上沾毒的一大块肉，一刀就逼走我和【电雨】，再一刀就杀了‘老狗’，那柄魔刀饮了血，更红！

“如果我们走迟一步，只怕──

“赵海阔的刀，不是刀，他那一刀不是对着我们发，但令我们感觉到无可拒抗的震怖，我们只有速退，那一刀的恐怖，我们前见。

“可是，遥望赵海阔砍向‘老狗’那一刀，妖艳得见所未见，看来那么风华绝代，令人无法相拒，‘老狗’便被一刀就身首异处。

“这是什么刀！？赵海阔是什么人？！人怎能使出这样的刀…”“毒针婆”犹有余悸，想到那一刀的艳冶与畏怖，本来正向田灭禀报的话说成喃喃自语，接近语无伦次。

“我躲在墙里，闭住了呼息，闭住了杂念，甚至完全连脉搏和心跳也闭住了，为的是不让姓赵的王八蛋发现…”

“…我力战【风雷】，逼他毒发身亡。更敌住施无悔，让他无法过来抢救姓赵的王八蛋，可是，却忽然冒出了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否则，姓赵的早已躺在地上，不能再在江湖上充好汉了！”

“求道僧”额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水珠，也不知是汗，还是雨水。要不是他额上烧着香疤，瞧他一身道袍，准以为他只是秃头，并非和尚。

“我安排好了三百多支快箭，本要在赵海阔身上穿三百个窟窿，但那两个人突然出现，使我们的战阵有了缺陷，阵脚大乱。”

“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在无意间造成的。有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一时之念，日后可能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是可以易朝换代，改写青史。我觉得这次行动，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些意外的事件，是失败的主因。”

“神箭将军”虬髯满脸，胡子长得浓密如乱草，但一张脸却极瘦削，双颧高窄，眉毛也乱而浓，所以乍看过去，在头盔下只有大团小团的黑，而看不到脸容。

“完了。赵海阔是有仇必报的！你们说过这次行动一定能把他置于死地，我才敢动手的。可是，这样子重要的行动，怎么总堂主不来？怎么青龙护法也没出现？

“现在赵海阔不死，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至少，他一定会来杀我的。田护法，你要为我主持公道。”电雨全身都在发着抖。

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以前他面对生死关头，毕竟还有勇色豪情，但他现在却感觉到全然的彷徨与无助，因为他忽然失去了让他勇和豪的力量。

这力量是什么？为什么在他出卖故主的时候，狙杀他的兄弟之后，力量就突然消失无踪呢？

现在轮到田灭说话了。他的一双棱棱生威的大眼，如雷动一般滚扫过去：几人全都有被雷霆辗过的特异感觉，田灭说话的语音也似雷声滚滚。

“【毒针婆】，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其实你们这次也干得并不坏，至少已杀了莽汉手上的两员大将，把他吓住了，少不免要对内部大事整饬，这是无过有功。姓赵的只是人，人使的刀，也只不过是刀，你怎么越活越回头了？”

“这次剿敌战，大家都冒了点险，人人有功，‘求道僧’居然还要争首功！如果杀了姓赵的，你争得还情有可原，但现在他还未死，你争个啥！”

“陆九箭你这话算是自省，还是推诿责任？别忘了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你领三百张弓，射杀不了一个病汉，如果要作检讨，恐怕你自己也还没把事情弄清楚吧！”

“这个行动一旦展开，我们就不怕姓赵的报复！最好那莽夫敢来，我田老五在这里候着他，电雨，你押的这一注，错不了，别魂飞魄散地当不上汉子！”

田灭又“盯”了每人一眼，直到他自觉眼神足可把人螫得痛入心脾，然后才道：“姓赵的这次受了伤、死了人，至少要一番整顿，这番挫一挫他的锐气，也是极好的事，是不是？”

当他问“是不是”的时候，他期待别人回答“是”的时候，自然不希望听到“不是”。如果他要别人回答“不是”的时候，他的问题自然就不让人能有答“是”的机会。

──有些人在会议的时候，根本希望人只带耳朵，不必带嘴巴。当然，在需要赞美或附和的时候是例外。

就在他问“是不是”的时候，外面喧哗的雨声中，陡然传来一种刺耳的铁笛尖啸声。笛声刺耳，此起彼伏。田灭的脸色变了。

三个穿宽袖短襟绉袍高腰袜的汉子，一齐进入中堂，一齐跪倒，田灭即道：“说！”后面两人站在一旁，当先一名汉子道：“前街有敌来犯，玄武护法正在全面抗敌。”

电雨听得脸如死灰，全身一震。田灭只“嗯”了一声，道：“好大的胆子！”忽又“嗯”了一声，即向神箭将军道，“你带人去守后街。”他闷雷似地道，“他们攻前街，更要提防后街！”

“神箭将军”立即站起，道：“是！”飞步而去。电雨失神地道：“他……他来了！”田灭深吸一口气，连下七道告急请援令，心想：总堂主和青龙护法究竟在哪里？不然，老二、老二、老四至少也要来一来啊！

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将与名动天下的赵海阔对决时，手心都因亢奋而激出了汗！

他稍微凝聚心神，道：“好，他来了，我们这就出迎他去！”陡听一个声音道：“不必了！”

声音就响在田灭的身前。然后就是刀光飞起。一片刀光，撷下了电雨的人头！刀光来自那两名侧立的汉子。

田灭大喝一声，左重六十三斤、右重三十九斤的带链双剑飞袭而出。双剑打出，人已不见。

人随着刀光。刀光艳艳。刀轻轻。刀飞到了求道僧的光头上。

“求道僧”大叫一声，手上金钵，飞旋打出！他手中的一百零八颗铁棱念珠，也呼啸而出！同时间，他的人也破窗而出！

他只求把赵海阔枕阻得一阻，方才有逃生的机会！厅中的高手那么多，只要他逃得过这一刀，一定有人会挡住赵海阔！

窗棂飞碎，外头是雨。他果然看见自己逃了出去。可是他怎么“看见”自己“逃”了出去呢？他马上发现，从窗子里飞出来的是一具无头的躯体。

为什么会没有了头？！这确是自己的身体，那衣履、那身形…莫不是…“花衣和尚”的意识到此陡止，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他已不能再想，他失去了想的能力……

“毒针婆”看见赵海阔一刀砍下了“电雨”的头颅，就像他砍掉“老狗”的人头一样，美丽而飘忽，还带着些许风情。

然后第二刀便找上了“求道僧”，追上了他，婉约的刀光带着蓝色，在“求道僧”刚要飞掠出窗外的脖上绞了一绞，他这时正好撞破了窗子，所以头先飞出窗外，身子余势未消，也摔落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