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不顾一切的奔跑。
从兴隆湿地公园到距离公园最近的蓉城第五医院。
距离,2.5公里。
周末的时间,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
所以,陆泽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
跑过去。
累瘫了也好,虚脱了也罢。
这段路,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爸爸......”
伏在他背后鼻腔内还在流着血的女儿,声音甜甜的叫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跑这么快啊.......还有,我的鼻子为什么会流血呢?我是不是生病了呀?”
陆泽鼻子一酸,心里的慌张和焦虑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笑着抬高手在小姑娘的后背上拍了拍。
“记着爸爸之前给你讲故事的时候说过什么么?”
“什么呀?”
“爸爸是不是说过,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个小怪兽,小怪兽一直潜伏在身体里欺负我们对不对?”
“对的!爸爸说过,蕊蕊一定会打赢小怪兽的!”
“聪明!”
“今天,蕊蕊终于斗赢了小怪兽,所以,刚刚的血,是小怪兽的血,不是蕊蕊的血!”
逆着车流疯狂奔跑的男人,哪怕是心中已然开始陷入了惶恐和绝望。
但依旧没有忘记。
编制一个满是善意的谎言。
“所以呢,爸爸现在要带你去医院,让医生帮你彻彻底底的把小怪兽找出来!这样,蕊蕊以后就再也不用受到小怪兽的困扰啦!”
“你会是所有小朋友里第一个打赢小怪兽,最棒的那一个!”
在陆泽美好故事的安抚下,小姑娘渐渐安静了下来。
用手臂轻轻环绕着陆泽的脖子,慢慢哼起了陆泽经常唱给她的那首歌。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岁月,貌似依旧静好.......
下午两点。
冰冷空旷的医院走廊。
后背被汗浸湿的陆泽坐在椅子上,看着怀中嘴里叼着棒棒糖,安静睡去的女儿。
微微闭上了眼睛。
等待结果的过程,无疑.......是最煎熬的。
刚刚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他带着小姑娘做了很多项检查。
每去一个检查室,他的心里就沉一分。
小姑娘倒是一直都很高兴,也很配合。
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这是在打小怪兽呢,自己肯定要勇敢一些!
“呼......”
幽长的走廊里,陆泽将头抵在墙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生活,已经很难了。
他所有的期盼、柔软和温暖,全部都来自于眼前这个粉雕玉琢又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失去和意外......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下午两点30分,煎熬又漫长的等待之后。
某个声音终于从诊室里响起。
“陆蕊的家属,进来一下。”
听到护士在招呼,陆泽保持着抱女孩的姿势,慢慢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放轻步子走进房间里后,笑着朝医生点了点头。
目色沉静的医生看了陆泽一眼,紧接着又往门外瞅了瞅。
半晌之后,放低声音开口。
“把孩子先交给护士吧......小刘,你带孩子去隔壁我的休息室睡一会,我和陆先生聊聊。”
陆泽神情感激的将孩子交给了站立一旁的护士,随后便一脸紧张的坐在了医生对面。
“孩子流鼻血多久了?”
医生边看着手里的检查单,边出声询问。
“这是第二次,上周四的时候在家里流过一次.......”
“你做什么工作的?”
“以前做摄影,和孩子妈妈离婚后,开了个小店,平时就照顾孩子。”
听到陆泽这样说,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半晌之后,方才开口。
“离婚了?”
“嗯”
手指在检查单上摩挲半晌后,医生隔着桌子递到了陆泽手里。
“孩子的情况,是这样的.......”
下午2点45分。
手里握着一摞检查单的陆泽从医生诊室里安静退了出来。
轻轻掩上门之后,转身来到了休息室门口。
缓缓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得酣然的蕊蕊。
窗外,一束暖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棂,轻柔的覆盖在她小小的身体上。
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变的极为缓慢慵懒。
关紧门的陆泽。
看着眼前这副温馨又安静到了极点的画面。
用力捏紧了手里的那摞检查单。
靠着身后那面冰冷的墙壁,笑容开始一点点从脸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便彻底垮掉的面庞。
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靠着墙壁,一寸一寸的滑了下去。
脸上的肌肉在这一瞬间完全扭曲。
单手捂住嘴巴,豆大的泪珠一滴又一滴的砸在了散落一地的检查单上。
风动叶响,鸟叫蝉鸣。
原本充满着希望和热忱的夏天。
在这一刹那,彻底变成了漫长的黑夜。
悲恸到极点的时刻,哭声只能被彻底堵死在喉咙里。
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为什么偏偏要把重量压在我女儿的身上?
一片寂然的房间里。
如同一棵老死的树一般靠在墙上的男子身前。
被他的眼泪晕染出一片墨迹的报告单上。
无情又冷漠的写着几个大字。
“疑似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检查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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