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非正常生活 第二章 而生

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束光，极细，极长，似从九天而下，贯入深渊之底。

夏木就站在这道光束的不远处，傻傻的，不知所措。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河底的无边冰冷和死亡的窒息感依旧清晰地萦绕在他的心头，怎么一眨眼他就来到了这么个诡异的地方？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除了横贯天地的那根细长光柱外，就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茫茫然间，夏木试探着往前踏出一步。

如履平地。

再试着往前走一步，脚踏实地的感觉再度传来，就仿佛他的脚下有一条平整的道路一直向前方延伸。

片刻之后，他走到了那根细长的光柱旁。

“你后悔么？”莫名的声音突然响起，宏大而渺远，充斥着整个空间。

夏木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也是一僵，定定地站在了光柱前一动不动。

“为了其他跟你毫不相关的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让深爱着你的人承受着难以磨灭的痛苦过一辈子。”

眼前的光柱上突然出现了画面。

一位面色枯槁的中年妇女愣愣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灰白的头发披散着，怀中抱着一张黑白遗像。她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里没有一丝丝光，有的只是无尽的灰寂。眼角往下，两道深深的泪痕被刻在了瘦削的脸颊上。她的嘴唇早已干裂，但嘴角依然在轻轻蠕动，似乎一刻不停地在呼唤着什么。

“妈......”夏木轻呼着，跌坐在了光柱前，他伸出手往前探去，想要摸去画面中母亲眼角的泪痕，只是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冷。

光柱中画面一转，一个中年男子蹲在昏暗的墙角，周围散落着一地的烟头。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膝盖上，枯瘦的手臂抱在耳侧，双手手指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所有指节都因过度用力失去了血色，惨白一片，他的身子在轻轻颤抖着，一刻也没有停歇。

“看到父母承受的痛苦，你后悔了么？如果现在让你再做一次选择，你依然会去救人么？”

“我......”夏木盯着眼前的画面，嘴唇蠕动了几下后又缓缓闭上了。

画面再转。

医院里，一对年轻夫妇正抱着一个虚弱地睁开眼睛的小女孩喜极而泣，他们的身边，一群身穿白衣的医生护士正在欢欣鼓掌。邻近的病房里，获救的几个少年都被家人围绕着，有人哭泣，有人庆幸，有人祷告，也有人伏在地上朝苍天跪拜。

“将你的父母和这些人进行对比，你觉得值得么？”

“我不知道。”

“人啊，真是一种软弱可怜又矛盾的生物，有的人一心只想着自己，有的人满脑子都是别人。有的人尖酸刻薄，对家人却关心备至，有的人亲和友善，对家人却苛刻异常。有的人做了一辈子坏事，最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有的人做了一辈子好事，最后因一桩坏事遭万人唾弃。算了，也不为难你了。”

光柱中画面又转。

窗外，绚烂的烟花绽满夜空，亮堂的屋子里，已经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父母微笑着被簇拥在中间，他们的面前是一张摆满了热腾腾饭菜的大圆桌，他们的身侧，五对年轻夫妇正紧紧地拥着他们，笑容灿烂地对着摆在前方的摄像镜头摆着手势。而在父母的腿上，还坐着三个四五岁的幼童。

随后，画面凝住，定格在了这群人最后的欢笑瞬间。

“谢谢。”夏木望着这副画面轻声说道，他的眼前已经一片朦胧。

“不用谢。”那声音淡淡地道，“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么？我还算有点能力，一般的事情应该能够帮你做到。”

“我想回去看看我父母，行么？”

“抱歉，因为一些原因，这件事情我无法办到。”

“那......你能给我一个建议么？”

“既然原来的世界回不去了，那就换个世界再活一次吧。”

“没想到这小说中才有的好事居然让我遇到了。”夏木自嘲地道，“我能带着记忆去么？”

“当然。你想去什么样的世界？”

“我想想。”夏木沉吟了片刻，“我想去一个跟地球差不多的世界，太先进或者太落后都不好，适应起来麻烦。另外最好还有些超凡力量，我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当然，如果能让我拥有些自保的力量就更好了。嗯，我的这些要求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曾经还有人给我列了一张上百页纸的清单，跟他比起来，你这都不算什么要求。”

“额，像我这样的人很多么？”夏木听完，有些惊愕地问道。

“不多，只不过我流浪的时间有点长，所以偶尔还是会碰到跟你差不多情况的......生物或者非生物。”

“原来如此，还是要谢谢你让我有再活一次的机会，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夏木问道。

“我的名字有点多，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增加好几个名字。之前我来过地球，那个时候有人叫我天帝，有人叫我上帝，也有人叫我真主，不过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类小女孩给我取的名字──小凡。”

听着声音报出的名号，夏木的心跳忍不住微微加速，只不过最后的那个名字却让他忍不住嘴角一翘。

“小凡这个名字跟前几个比起来有点差距啊。”

“是啊，不过我就是喜欢。我看你也挺顺眼的，这样，万一以后遇到了无法抵抗的危险的时候，你就大声喊‘小凡，我爱你’，到时我会出手帮你一次。”

“你这......我一个大男人这样喊，会不会太尴尬了？”夏木捂着额头，有些无语地道。

这声音听着也是男人，让他对一个男人喊我爱你，他还真喊不出口。

“没事，我会让你不尴尬的。等你去那个世界的时候，我会给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的力量，如果拥有这样力量的你还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那么这危险必定来自世界之外。到时候你只要这样一喊，就能获得我的帮助，进而化险为夷，这岂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好吧，你高兴就好。”夏木嘴里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打死他也不会喊这句话。

让他对一个男人大声喊我爱你，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啊。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声音说道，“我这就送你过去。”

随后一个金灿灿的光点突然从光柱中飞出，没入了夏木的额头。

“这是给你的力量，你自己多熟悉熟悉。”

话音刚落，夏木就飞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他就飞入了那光柱中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那声音还在自言自语着：“身为一个男人说不出这样的话，那成为一个女人应该就能说出口了吧。至于重生的身体嘛，就按照人类最高的审美标准来设计。应该这样......这样......这样......”

好半晌，他终于满意了。

“真是完美的杰作啊！去吧，夏木，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