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旧梦之状元格 第六章 明月清风

一山清风，欣相遇

秀山的山坡。

太阳刚落，星辰还未升起。

杨护早早就来到这儿布置，他选了一块干净的青草地，铺上桐油布，放上许杭交代的清荷最爱的吃食，一切准备妥当，便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望着远方。

山下稀疏的几户人家已经点起了灯，偶有一两个担柴的挑夫利索地下山。

天边渐渐升起了星子，清荷终是来了，在许杭的陪同下。

许杭笑道：“清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杨九命哥哥，这是杨忆哥哥，这是杨护哥哥。”许杭给清荷一一介绍这几人，清荷不曾说话，只是侧身给众人行了一个礼，便隐在夜色之中。

杨护拉起清荷的衣袖，托起她的手一起迎风伸展，“清荷，你知道吗，人去世后会化成明月清风，来守护他最在意的人，你用心去聆听，试试看。”

说完，杨护松开清荷。

清荷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指尖，拂过耳畔，拂过发梢，良久清荷笑着转过头对着杨护喊道：“我感受到了，他好像在我身边。”

杨护朝着清荷点点头，“摊开手，再闭上眼睛。”清荷照做，杨护示意杨忆该他的了。

杨忆小心翼翼地将宝贝放入清荷的手中，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清荷的身体微动，嘴角却有了丝丝笑意。

再次睁开眼睛，手里的萤火虫迎风起舞，荧光虽微，但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却又是那么的明亮，和满天的星辰融为一体。

一旁的九命点起了天灯，“现在把你想说的写在天灯上，带给崔将军吧！”

九命将笔递给崔清荷。

清荷长立天灯前，提笔写下一句“明月清风忆忆，风清月明年年”便将天灯放飞长空。

“女儿答应您，会好好活着，好好照顾母亲！”

众人见着清荷终于决定放下心结，长舒一口气。

这时，一个声音混入，“客官，你的藕——”众人转过身去，见到一个衣衫破旧、满头大汗的女孩。

九命一惊，“不是叫你回家去吗，你怎么跟这儿来了？”

“你的藕，忘了带走......呼——”女孩终于追上九命，长呼一口气。

“我不要了，你拿走吧！”

“客官，这都是好的，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不要的话我把钱还你！”女孩掏出钱，递给杨九命。

“我说杨九命怎么姗姗来迟，原来是去做大善人去了。”杨忆说着从背篓里掏出一节脆藕，放在嘴里嘎巴嚼起来，“嗯，挺甜的。”

杨护见状道：“姑娘，抱歉，我们这位公子处事不周，害得你跟着跑一趟，你的藕我们都要了，钱你收回去吧，谢谢你给我们送来。”说着杨护接过女孩的背篓。

女孩对着九命说道：“客官，藕我给你送到了，五堆藕，三十五文，这么多藕，你们也不好带，背篓就送你了，你给的太多了，我不能要，这是多余的钱。”女孩掏出钱串，放到九命手上，转身离开，临了突然想起，“哦，对了，秀山夜里有野兽出没，你们可不要在山上逗留太久。”

听了女孩的话，几人也不敢在山上多待，收拾妥当就张罗着下山。

城内，几人走在街上，家丁替他们背着背篓。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九命接过背篓，背在自己身上。杨忆不知何故，只叫他早点回来，九命应声答应着。杨护抿嘴一笑，不曾戳破，就在方才，他也看见街角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杨护对着家丁道：“跟着九命公子就好。”家丁点头。

九命远远看着女孩，女孩扛着一袋米，腰间别了几包草药，脚步一轻一重朝前走着，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落下。

九命上前去，接过女孩的米袋，“走吧，我送你回家。”

女孩的家在城外的陆家村，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听到女儿回来的动静，妇人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突然妇人发现女儿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吃惊地问：“还有人么？”

女儿忙解释，“他是......”这时女孩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忙问道：“你叫什么？”

杨九命朝着妇人作揖，“我叫杨九命，天色太晚，送......”九命也窘迫得戳女孩胳膊，“你叫什么？”

女孩小声回道，“陆三娘。”

九命立刻站立端正，“送三娘回来。”

妇人笑道：“那快请进来！”说着摸索着抽出板凳，熟练弹了弹上面的灰尘。

杨九命这才发现妇人的眼睛是一片空洞，九命疑惑地看着陆三娘，三娘点点头。

九命进入屋内，只见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嶙峋的老汉，如果不是他还在用力喘气，九命都以为他已经去世了，边上一个瘦小的小男孩怯生生的看着他，不时躲到姐姐身后，露出黝黑的眼珠仁继续打量着他。

妇人接过三娘带回来的米，顿了顿，想着坐在屋内的杨九命，心下一横，多放了两把在早已烧开的水中。

妇人边转着勺子边说道：“小郎君莫怪，我们家就这样，三娘的两个哥哥去前线打仗，都死了，她阿爷得了病，我又是个瞎子，她弟弟还小，我们这个家，只有三娘......”

妇人平淡地说着，仿佛是说着别人家的故事。

陆三娘把腰间的草药取下，拿到灶间的小炉子里泡起来，自己坐在灶间，添起了柴火。

柴火烧得通旺，不时发出爆裂的声响。

粥快熬好了，妇人取过碗，舀了一勺粥，凭感觉倒了一些勺里的水，只盛了一碗浓粥。

“三娘，给小郎君端去！”

“哎好！”陆三娘端着粥，却没见人。

他什么时候走的？就像从没来过。

只有那一背篓的莲藕，还有桌上留下的三贯钱，其中一贯，还是三娘找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