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5）逃过一劫

（5）逃过一劫

雪花如同美丽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又如吹落的蒲公英，似飘如飞；更像上苍赏赠的小白花儿，忽散忽聚。

强鉏一行人骑马踏上归途，弥庸坐在马上享受胜利的喜悦，梼杌此刻正安全地藏靠在他的皮护甲里，憨态可掬地睡着，而弥庸此时，思绪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了，脑海中浮现出梼杌幼崽与他嬉笑打闹的情形，不禁脸上漏出了微笑。

霁倪等人走远了，只远远听见林间风声和哒哒马蹄，来到强鉏方才所在的桥边，倏然间，他眉头紧皱，侧耳倾听起来。

霁倪顺着声音，四处寻找，突然停下身形，屏气细听，猛然间纵力奔跑，急驰过桥，来到梼杌尸体旁停下，扒开盖在梼杌身上的雪，屈膝跪下，从梼杌尸体旁，又发现一只梼杌又在，霁倪顿时满面笑容。

霁倪就躲在不远处，听着强鉏父子的争执，他断断续续了解了眼前萌态可爱的小家伙是上古异兽，与其他三只梼杌幼崽不同，毛色纯黑，其他的梼杌幼崽则黄色，它的眼瞳又红如早上死囚的鲜血，霁倪很觉好奇，按常理刚出生不久的动物，双眼尚处未开状态，眼前的梼杌幼崽却不同，此时正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眼中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敌意，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霁倪将它举了起来，反复看了看，意味深长的凝视了片刻，最后笑道：“久伴，以后你就叫久伴。”他双眼闪着泪光，瞥了眼死去的梼杌尸体，“我们都是没有了母亲的孤魂，我会陪伴你的。”说罢母亲病逝街头，藳葬于荒草丛中，他未曾流泪，此时望见梼杌幼崽依恋地依偎在他怀里，丧母之痛，同病相怜，顿觉他们身世飘零，无依无靠，悲从心头涌来，泪水不受控制的滴在雪地上。

顺天镐京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车马中，一辆篷车辚辚出城，赶车之人是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瘦骨嶙峋，双手如鸡爪，枯瘦无肉，脸上颧骨突出，满是菜色，双眉过鬓，两眼浑浊不堪，正颤抖着双手，策马挥鞭。

马车里坐着个身穿白色布衣男子，他身材修长，盘膝而坐，脸庞棱角分明，微闭双目，似老僧入定，神态中透出一种冷峻高贵，身体轻轻随车晃动着。

无鞅心知，云破此人，面善心狠，十足小人，观潮楼受无鞅折辱，恐怕会寻机报复，再者受到高人指点，无鞅茅塞顿开，不愿碌碌终老，便散了银两，约好马车，从容出城。

篷车驶向建安城北的河谷，又辚辚进入河谷北面的山林之中。

山川一片葱绿，天空蓝得异寻常，冉冉飘舞的白云比绵花更纤柔整洁。

纵目远望，眼界虽宽，但却难以看清这片岩石嶙峋的山谷。篷车在隐蔽处停了下来，老御者跳下车，将马拴在棵大树旁，紧走几步，走到不远处的树底下，排解着自己的“水患”。

无鞅心事重重，想着不得志的过去和可期待的未来，心中荡起涟漪。

胡思乱想间，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将他惊醒过来。

一人一骑，由远而近，催马而来，无鞅心中莫名一惊，掀开车帘，得清楚点时，竟是一名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的骑士，他手持长刀，杀气腾腾追来，一看便知不是好路数。

无鞅心中骇然，顿时惊得面如土色，方才心中微起涟漪，此时已然惊涛骇浪了，没想到云破心胸如此狭隘，派人沿路追杀，也怪自己逞口舌之快，笔锋虽强，怎及刀锋。

呼吸之间，那名黑衣刺客已然来到马车旁，刀光一绞，篷车竹帘粉碎，吓得无鞅忙缩往一角，正在此时，黑一次课将一件长条形的物体抛入车厢里，落到车厢的地板上，一阵摆动，往无鞅窜来。

无鞅定睛一看，顿时手脚冰凉，本能所致，一个翻身穿窗滚跌出车外，原来掷向车厢内的，竟是条昂首吐舌的花斑毒蛇，吐信之际，一股腥臭袭来，无鞅心有余悸的瞥了眼车厢，幸亏他反应及时，若非如此，恐怕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当无鞅在地上翻滚时，那名黑衣刺客回马向倒在地上的夏九柠奔来。

如此凶险时刻，无鞅还是初次遇上，正要借腰力弹起来时，怎奈身体笨拙，眨眼之间，那刺客又持刀策马，加速冲刺，向无鞅赶来，刀光闪动，刀锋仿佛有万钧之力，向他的颈部砍来。

就在刀锋距无鞅颈部只有毫厘之时，一颗石子，带着破风声，正中刀刃，长刀应力而断，断刀擦过无鞅皮肤，森森寒气，让无鞅浑身一颤。

无鞅方才从鬼门关爬了回来，冷汗已经浸透全身，额头也渗出细细的汗珠，木讷地扭脸看向身侧，只见那年长的御者，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双眼退去了浑浊，正冰冷地看着鬼面刺客。

鬼面刺客勒住马，策马回身，看着自己的断刀，惊咦了一声，仿佛难以置信，两个响指过后，鬼面刺客回过神，右手一扬，由马侧抽起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冲天而上，高过头顶时，变成一张满挂尖钩的大网，照头照面罩往两人，同时那鬼面刺客又向两人连发两只袖箭，又准又狠，手段毒辣，显然出手间，绝不留活口。

御者见状冷哼一声，一改先前的老态龙钟，身型急转，一把扯住无鞅后襟，将他抛出网外，同时迅雷般从腰间抽出软剑，轻轻一抖手，挽起一团剑花，剑光鲜花般盛开，变成漫天剑点，暴风雨般地将大网搅碎，同时两只袖箭均如同泥牛入海，被御者信手拈花般收入手中。

“暗影？”御者随手抛出手中的袖箭，箭身没入三丈外的参天古树中，力道之大，令人咋舌，他冷冷说道，看向鬼面刺客，眼中满是不屑。

暗影是顺天王朝直属于君王的神秘组织，替历代君王监督百官，探访民间渔轮导向，同时也负责斩首暗杀、情报收集等职责，为顺天王朝历代君王所倚重，被封为暗影伏龙剑士，他们身份及其隐蔽，或隐与朝堂、或隐于闹市，还有隐于他国。

鬼面刺客强忍着愤怒，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声音沙哑，十分刺耳，就想许久没有喝水的沙漠旅人。

“为虎作伥的鼠辈，也配问我的名字。”说罢，御者也不废话，轻轻吐了口浊气，眨眼之间，御者身形闪动，便到了鬼面刺客身后，挥剑横斩，直袭向鬼面刺客，岂知剑锋一空，那鬼面刺客身形如鬼似魅，飞身而起，又垂直落下，断刀已乘虚而入，直奔与这天顶。

此举显然也出乎御者的意料，想不到刺客身手不凡，刀法沉着浑厚，混元气充沛，攻势凌厉，御者骇然间，忙横移开去，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刺客见断刀落空，刺客借势身体空中翻转，空中挥刀斩向御者，两人相距丈余，一道凌厉刀罡，直卷向御者。

御者面色凝重，手掐剑诀，运起体内混元气，轻喝道：“一剑断尘！”

一道剑罡，宛若游龙，正撞在刀罡之上，一声爆响，两人周围空气一荡，卷起片片落叶，尘土飞扬。

待尘埃落定，鬼面刺客已然策马而去，空留下无鞅，如痴如醉地看向御者，忙不迭站起身，拱手施礼，感谢御者救命之恩。

御者来到车旁，探手入内，一把抓住毒舌七寸，用力一捏，那毒蛇徒劳的扭动着身体，吐着舌头想要攻击御者，顷刻间便成了无头的毒蛇。

无鞅尝试着询问御者的来历，却迎来了御者的漠视，他又恢复了双目浑浊的御者，策马驱车继续北行，始终不发一言。

无鞅心中疑云骤起，却无法深问，有些时候，如果人家想告诉你，那又何必追问；人家不想告诉你，那又何必问。

如果真想御者判断的那样，“暗影”的骤然出现，让无鞅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看来真正想要除掉他的，居然是庄王，既不用贤，还要杀贤，其胸襟可见一斑，如何脱身龙游大海，安全抵达武封，还有漫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