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奕闻言佯装一惊,腼腆微笑间徐徐转身,对着吕仪挺壮背影朗朗回答,“先生见谅,晚辈不过挈瓶之知,何有言外之意,粗鄙算计之术?”,吕仪只默然不语。
半晌回顾,见少年与己直视,目光清明澄澈,未染世俗沧桑,吕仪复又漫步回身座上,“究竟如何,又有何妨,公子业已至此,缘分便就结下”,季子奕再没言语,直身抱拳又略颔首,径自离开。
少年长身玉立,执灯一盏,悠然漫步在林下月光中,稀稀疏疏里踱步缓行。想起今晨自文城出发时,众官前来送别,沈默之迟迟方来,又待一众官属尽皆离去后才走,不由感念。
这厮是真过分,自己远查一场,不舍之情,他分毫未诉,行囊几车,他生生拦下,怎么,监察职官家资厚重也是错?季子奕想起自己被留在帝都的器物玉皿,便顿生满心留念。而此刻,远方文城沈府,沈默之处办完一日公务,兀自出了书房,手执玉壶,借着月光,漫步向庭院林间,一路泥土清新,裹着凉风,将人心间三千烦恼丝稍稍冷却。
凉亭石阶下,一如积水空明,其间藻荇交横,亭内沈默之静静端坐,凝望阶下清影,不时揽起案上玉壶,就口少饮些许,倘若季子奕见了,必要饶舌许久,惊叹此举之不雅,深不符沈默之为人,
沈默之,殷朝贵胄宗族之后,帝都世家中顶流子弟,幼时曾向外游学,问道求闻于诸国隐匿名士,兼学百家,却只一念救苍生。诞于簪缨世家,受着贵族教养,生便高高在上,又天赋异禀,敏而好学,是以成就大殷有史来最年少的极权之臣,与丞相,廷尉分庭抗礼。
谁又能知晓,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竟长夜难眠,孤影独酌,满庭落寞。
他生于显赫高户中,俗世趋之若鹜的,早已唾手可得,卿心却常怀哀戚,暗下总是忧抑缠身。
有人衔金诞玉,荣宠无数;有人高官显达,蝇营狗苟;有人瓮牖绳殊,耿介清直;多数人苦苦挣扎,教做牛马,少数人无德无功,高高在上;
苍生涂涂,何由不幸?天下奉为圭臬的君权无上,当真永世万古,向来如此?
他为百姓黎民不平,为苍生四海不甘,可他自己便就生在高赫世族,俯瞰他心怀敬意的众生。
他在究极矛盾中挣扎,妄图求得救赎之法,然身之所处,世之所存,不能覆厚土,翻皇天,唯余绵薄之力,为生民立命,
在这众生跪伏的荒唐长河中,权争几分尊严,泯灭几度不平。
骤然风起,竹林鸣音,青玉衣袍摆动,沈默之只垂首俯视庭下藻荇,出神一笑,将手中玉壶高高举起,狂饮不止,酒咽不及,自口角涎下,一路引入交领中。
夜幕悬月,有人独酌醉酒,有人战战兢兢,皇宫御书房中的一众内侍便是如此。不过三两日前,轩辕离方荡洗了御殿内侍,便直斩于殿前,鲜血横流,大洗三日方止。至此,阖宫上下,愈加紧密,不敢懈怠。
方才皇帝陛下一如既往,批阅奏折,却又不知为何,骤然将手中折子扔掷阶下,又气得微喘不止,内侍们无不敛声屏气,唯恐陛下视线所及,杀令便来。
一殿静谧,被外面齐整有序的步履声打断,殿门处刀剑抽刃声起,人语声微言片刻,便有禁卫躬身而入,直向殿门内里处下跪内侍耳语,后又退出。那内侍虽两股战战,尤自振作精神,起身垂首向九层玉阶处徐行,及至距玉阶丈远,伏身长跪,又躬身垂首回禀,“皇帝陛下,甘泉宫侍有话回禀”,
帝王此刻正强抑波动气血,闻言未语,只又抄起一份奏章,提笔批阅,一时秋毫声渐,满殿稍安。子时渐近,御案之上,成山奏折薄了许多,少年这才停罢,玉手执笔处血肉僵硬,气血暂滞,
彼时左臂垂在身侧,右手藏在袖中,微搁桌案,于是少年袖下,五指聚拢还散,缓解麻痛。将视线睥睨阶下之人,冷冷出声,“所为何事?”,那内侍越跪越心灰意冷,满身死相丧气,还困。骤然闻得帝王问询,内侍一下子活了过来,恭敬回答,“太后言,阖宫内侍大监甚众,女婢舞女甚少”,内侍犹疑一瞬,噎了下复又回禀,“太后,欲图大扩宫侍,尽揽女侍,还说,还说,也是为陛下着想”,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