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神物语 第2章 葬母

昏暗的屋子里，电视的声音还在继续：

“目前神族和叛神的战争已经从海角村扩大到整个落霞岛，帝国已经全面疏散包括枫泾镇在内的所有村庄，希望所有落霞岛居民不要出门，不要前往野外，安心在家等待救援。”

“最新消息，桃花村矿洞跑出了一头金色的妖兽，破坏力极强，据对异世界颇有研究的帝国神齊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梁再兴博士透露，该妖兽很可能是存在于妖界的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的‘破晓’。”

“目前还不清楚神族和叛神的战争是否跟该妖族神兽有关联……”

“另据时事评论员张昭重先生分析，这是妖族时隔一千八百年再犯人界，此次妖族入侵是偶然事件还是常态目前还未可知……”

“帝国议员布加迪雅克萨再度呼吁议会加大对帝国科技树的科研经费投入，声称只要人类成功展开希波拉粒子，就有能力抗衡神族的侵犯。”

……

玄烈一脸疲惫的站起身，将母亲骨瘦如柴的僵硬身体放了下来。

他给母亲洗澡，梳头，换衣服，然后拿出家里最大的一个木箱，铺上碎花被褥，放好枕头，将母亲尸体安安稳稳的放了进去。

然后把蛋糕里几朵装饰的小花取下来戴在了母亲的头上，又把她生前所有经常把玩的小物件都放了进去，包括她永远都没有机会涂抹的口红和那根吊死她的粉色丝巾。

在犹豫要不要把那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放进去时，玄烈迟疑了。

看着照片里那楚楚动人笑靥如花的少女，玄烈呆呆的看了很久，如果照片里的女孩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如果她能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照顾这个家，那该多好啊。

从前每次家长会，玄烈都羡慕别人的妈妈温柔漂亮，如果自己的妈妈真的如照片里的美人一样来给自己开家长会，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可惜这种事情终究永远都不会发了生了。

玄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把这最后能够纪念母亲的遗物扔进了木箱。

合上木箱，母亲的脸消失在黑暗里。玄烈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一滴一滴滴在绛紫色的木箱上，从前遇到再大的困难，坚强的玄烈从不曾掉下一滴眼泪，可是今天，委屈就像洪水一样吞噬了他成长为为成年人的心。

“我是您的孩子啊，我不是怪物，为什么从小到大，您就不能亲我一下，就不能抱我一下呢？为什么要在我生日这天残忍的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

玄烈积累了十八年的委屈与愤懑终于爆发，悲恸的情绪堵塞了他的喉咙，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流，不知道箱子里永远沉睡的母亲能不能感受到她口中的怪物为她流下的灼热眼泪。

“哥，你哭了？”

妹妹玄魅漓苏醒了。

“我都忘了，今天是我们十八岁的生日呢，嘻嘻……”

“有礼物吗傻哥哥，我什么都不嫌弃哦，一根棒棒糖也行。”

玄魅漓甜甜的声音在玄烈心底响起。

“妈妈死了，自杀的，这……能这算是生日礼物吗？”玄烈收起眼泪。

玄魅漓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幽幽说道：“哥，没事，以后有我陪你，你不会孤独的。”

玄烈沉默了。

八岁那年，玄烈第一次听到妹妹在自己内心深处跟自己交流，他震惊的同时，无比开心的跟母亲说妹妹没有死，妹妹的灵魂在自己的身体里。

不过这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并不能作为洗刷他是怪物的证据。

母亲神经质的摇着头根本不信，她的脑海里永远装着从自己子宫刚刚出生的满是羊水秽物的一个婴儿张着血盆大口将另一个婴儿生生吞下的画面。

那个血腥而又恶心的场面直接吓得她昏死了三天三夜，当她醒来时，那婴儿正自己趴在她的身上吃奶。

母亲曾想尽各种方法想要把这个怪物弄死，可是每次要去实施时，临盆之时那个男人临走的一句话又浮现在她的耳畔。

“夕颜，答应我，无论你经历什么，答应我，把孩子养到十八岁，养到他成人，一定答应我！”

那炙热的眼神那么迷人，那么恳切，那么让人无法拒绝。

母亲点了点头，忍着肚子的疼痛说：“宸云，我答应你，你一定会把他养到成人，可是我马上就要生了，你舍得这个时候走吗？

“夕颜，我现在不走，整个世界将永无宁日，夕颜，我这一走，九死一生，如果我死了，我会在黄泉的入口等你，我答应过你照顾你一辈子，活着不行，死了我也不会食言。”

母亲点了点头，目送着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男人进入漫天飞雪的战场。

如同今日的漫天雪花一样……

玄烈背着木箱拿着铁锹关上门。

屋外夜色深沉，雪舞如絮，洋洋洒洒。

玄烈背着母亲尸体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积雪过膝的街道上，肃杀的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甚至连平常成群结队招摇过市的流浪狗都不见了踪迹。

远处的天边时不时被各种颜色的奇光照亮，光怪陆离的闪光伴随着轰隆隆的震天巨响，既像是打雷又不像单纯的打雷。

玄烈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异象，眼下，他只想着把好好母亲下葬，然后离开这个满是灰暗的世界。

终于，玄烈走进了母亲生前正常状态下最爱去的那片桃花林，虽然现在没有桃花，但一想到桃花盛开的时节，母亲能在坟头看到漫天花朵，也许她对自己的恨意能少几分吧。

走了一会，一声惊天巨吼震彻九霄，那声音既像狂怒，又似哀嚎，在天地之间回环荡漾，震的玄烈血气奔涌，心神激荡。

“什么东西？”玄烈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不知道，哥，是不是有怪物啊，我好怕。”玄魅漓也被那声巨吼震醒。

“你老哥我就是怪物，有什么好怕的。”

“哥你是温柔的小怪物，小漓才不怕你，那个大家伙肯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我好怕，要不我们回去吧。”

“傻妹妹，我也吃人不吐骨头呢。”

玄魅漓知道戳到了哥哥的痛处，讨好的说：“哟，傻哥哥，你生气了啊，你不是怪物，我情愿让你吃，吃了好，这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玄烈没有说话。

玄魅漓继续道：“只是让哥哥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能理解你的痛苦。”

玄烈道：“没事，傻妹妹，你老哥是厕所的石头又臭又硬，别人骂我我从来都不会往心里去，只是，每次妈妈这样说我，我的心里……”

说完，玄烈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无言的落寞，从今往后，连那个骂自己怪物的人都再也看不到了，想到此处悲从中来。

走着走着，在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玄烈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四周几颗大桃树，说：“这几颗桃树枝干粗壮，开出的桃花一定绚烂无比，妈妈肯定喜欢。”

说完，他放下木箱，扒开积雪，开始一铲子一铲子挖土，深坑刚刚挖好，一个金色的影子突然蹿了过来，钻进了玄烈的怀里。

玄烈吃了一惊，以为是黄鼠狼，刚准备脱衣服赶它出来，突然，风雪狂舞，一大群人闪电般的冲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