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录 第十六章 姜伯

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姜伯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杆满是铜锈的老烟枪，然后又在怀里摸索了好久，才摸出来两块打火石，点起了烟抽。

老烟枪的烟味很冲。

顾华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姜伯……”

姜伯摆了摆手打断顾华年的提问，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我和你不是对立面，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顿了顿，姜伯裂开嘴漏出一口黄牙笑道：“你都已经当世无敌了，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顾华年哑然。

姜伯又狠狠抽了一口老烟，带着一脸享受的表情缓了好久，才幽幽开口：“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就像那小师父说的，一切皆有缘法。”

“小……顾岛主，你此去十二宫，是想证实十二宫和伪仙勾结一事吧。”姜伯问道。

顾华年点了点头：“这件事莫不是人尽皆知了？”

姜伯摇了摇头道：“十二宫可没这么傻，虽然上次从伪仙降临活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只要活着的，基本上都是大陆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这种事要是人尽皆知，十二宫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那您……”顾华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已经当世无敌了，却还是没有那股子狠劲。”姜伯笑着摇摇头，“我可以告诉你，十二宫跟伪仙的确有勾结。”

顾华年沉默。

“顾岛主啊，十二宫不是非去不可。”姜伯慢慢抽着烟，“伪仙降临事关天下苍生，不只是为了那一个石家小子。”

顾华年心中一惊。

“你想要石心也好，想守护浮空岛也好，面对伪仙，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姜伯慢慢说道。

顾华年已经完全看不透面前这个看似平凡的老头子了。

自己战力横绝天下，但此刻在心境上差了面前的老者一大截。

之前在夏皇面前都没有现在让顾华年紧张。

“所以，姜伯您是不想让我去十二宫？”顾华年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非也。”

姜伯摇了摇头，“总要有人去一趟十二宫，这最合适的人选非你莫属。”

“方才与你谈话我也说过，你并没有那股子狠劲，也不会咄咄逼人。这样十二宫对你的戒备会大大降低，即使你对外宣称石家小子是你的私生子，十二宫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况且十二宫估计也留不住你。”姜伯又裂开嘴笑。

“跟你说这些，也只是为了让你留个心眼。十二宫在心计这方面可不比善读心的夏皇差。”

姜伯笑着站起身，摆了摆手，“没得讲咯，送客，送客。”

内屋的门轻轻吱呀一声漏出一道小缝，妮妮瞪着乌黑的大眼睛看向顾华年。

顾华年也不无理取闹，站起身，从怀中掏出几钱放在桌上，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骨笛。

“这个送给妮妮，能辟邪的。”顾华年轻松地笑了笑。

姜伯闷头抽着烟没搭理。

顾华年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小店。

待顾华年的身影如一鸣那般消失在满天的黄沙中，姜伯才再次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顾华年远去的方向，浑浊的眼球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内屋门再次吱呀一声，妮妮从屋里走了出来，轻轻站到姜伯的身旁，也看向顾华年身影消失的方向。

“当世无敌，好一个当世无敌。”姜伯喃喃道。

“要是再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怎么就不能成那千古的一帝啊。”

姜伯说着说着，突然俯下头呜呜地哽咽了起来。

妮妮轻轻拍着她爷爷的背，小声说道：“爷爷乖，咱不哭。”

“不哭，我不哭。”姜伯满脸泪水地抬起头来。

“千古仍存浮空岛，世间犹有顾华年啊。”

……

塞外黄沙漫天，城内灯火通明。

姜伯说的一点也没错，三四百里的路程对于顾华年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仅仅一炷香不到，顾华年便已站在了玄霜城的城头。

顾华年静静站在城头，望着城中央那座巨大的建筑，以及那条逆流的大河。

天河倒挂。

传闻这天河便是连通仙界的桥。

顾华年站在玄霜城头，背后便是狂沙，眼前即是繁华。

他有点犹豫。

姜伯的一席话已经将自己原本想从十二宫这里得到的信息全部证实，这让顾华年开始犹豫究竟自己还有没有迈进十二宫的必要。

但是姜伯又真真切切地提出了非要有人去一趟十二宫不可。

那就说明十二宫一定还有其他的秘密。

“那卖酒的姜伯怎么会算这么准？”顾华年喃喃道。

有守城的士兵从顾华年身前经过。但这些个武学刚入门的士兵压根就无法察觉到顾华年的存在。

思来想去，顾华年还是决定要去十二宫走一遭。

一来是为了证实姜伯和夏皇的话，二来，也好探探十二宫的虚实。

毕竟未知的敌人太过可怕。

顾华年身形再次没入黑暗，刚欲踏出一步，突然之间，异变陡生。

有攻击落在顾华年身处的位置。

顾华年心中一惊，催动身法，闪身出了百米距离，目光凌冽地注视着玄霜城外。

只见漫天的黄沙中，无数沙砾堆积凝结，竟然合成了一只巨大的手臂。

那手臂高达百丈，粗壮异常。

手臂手指握成拳，直接一拳砸下，坚固的玄霜城墙立刻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这是无差别的攻击，无数人在这一击下丧生。

惨叫，呼救声不绝于耳。

灵境无法造成这种破坏，来者至少是一位武王！

“放肆！”

玄霜城中央金光闪耀，有十二宫的人出手了！

清脆的铁器碰撞声响起，一柄金色巨剑在玄霜城头凝结，带着灭世之威一剑斩下。

“轰！”

巨剑与手臂结结实实碰撞在一起。

顾华年瞳孔一缩。

烟雾散尽，只见那黄沙手臂……

竟然两指夹住了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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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连说出口都需要很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