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录 第十五章 一鸣

“我说你这小和尚，把佛门的戒律清规都扔脑后边了是不是？”顾华年笑骂道。

鉴于肉也吃完酒也饮毕，两人的争夺战也暂时落下了帷幕。

那小和尚此刻也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右手捻着佛珠，回答道：“佛，乃是无相的。被太多条条框框束缚，反而无法理解此种真意。”

顾华年哑然，但仔细一想小和尚说的确实有几分超然于世的道理。

“敢问圣僧法号？”顾华年打趣道。

“圣僧不敢，小僧……”

小和尚正要认真解释，顾华年突然跳起来在和尚光头上摸了一把，随即赞叹道：“呵，这头是真滑。”

小和尚也不恼，乐呵呵的道：“我师父让我下山的时候，就告诉我，我的路很长，需要我自己走。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和事，都是我的机缘。”

“这么说我和你有缘？”顾华年问道。

小和尚不假思索地道：“有缘。”

“有什么缘？”顾华年笑着反驳道，“顶多也就一面之缘。”

小和尚并不作解释，反而是起身，向店家爷孙俩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回头和顾华年说道：“一切皆有缘法。一面之缘也是缘。”

顾华年心情大好，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

小和尚同样作礼，向门外走去。

“我该上路了，我的路还很长。”小和尚说道。

顾华年和爷孙俩目送着小和尚在这黄沙漫天的小路上慢慢走着，背上的竹筐有铃铛声声作响。

“施主，你我并非只有一面之缘。”小和尚走了一会又回头喊道，“你初见我酒水洒落，便是赠我一场风雨，我将酒接于碗中，便是承你恩情。”

“种子早已种下，洒下甘霖，总有一天它会破土而出。”

“你我互相赠与造化，又岂是仅仅一面之缘？”

小和尚身形越来越远，只有风将小和尚的声音送到顾华年的耳朵里。

“我叫一鸣，期待日后还能与施主相见。”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一鸣……”

“我叫顾华年！”顾华年也大声喊道，但小和尚的身影早已被黄沙淹没，也不知道小和尚有没有听得见顾华年最后的话。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和尚的名字倒是有趣。

一鸣小和尚对于缘法的解读，让顾华年对其印象又好了几分。

“好一个爱喝酒吃肉的小和尚。”顾华年笑着摇了摇头。

“小和尚讲的好有道理。”小姑娘也望着一鸣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小师父日后一定能成大器啊。”小姑娘的爷爷也赞叹道。

“哈哈哈，大叔，趁这小和尚走了，赶紧再帮我煮一盘肉，拿一坛好酒。”顾华年笑嘻嘻的道。

“小师父估计闻到味都要回来了。”小姑娘眨着大眼睛笑道。

“他不会的。”顾华年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他的路要走下去，不会回头的。”

小姑娘似懂非懂。

“那小兄弟，你稍等一会，我这就去准备。”老店家也是笑道，转身就去内屋忙活去了。

看着爷爷去后厨忙活，小姑娘倒是没动，闲来无事，也就和顾华年闲聊起来。

小姑娘是个话唠，从她出生一直聊到现在，事无巨细，样样都记得清楚。

顾华年在惊叹小姑娘记忆力离谱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小姑娘那副嘴皮子。

简直是三寸不烂之舌。

酒肉上的很快。

这家小店开的比较偏僻，来往的客人并不多，小姑娘的爷爷也就闲来无事，加入了两人的闲聊。

这爷孙俩都很健谈。

老人姓姜，顾华年叫他姜伯，小姑娘是他的孙女，小名叫妮妮。

“酒好喝，肉也好吃。”顾华年赞叹道。这酱肉当真是又香量又大，好吃的紧。

“这酱肉乃是我家特产，腌制半月，再用小火熬制半钟以上，最后撒上特制酱料，皮酥肉脆，肉质紧实，黏却不粘牙，又有独特的风味。”老姜头也是洋洋得意。

“确实好吃。”顾华年顺着老姜头说道，“姜伯，我向您打听一下，您知道这离十二宫还有多远吗？”

“十二宫？”姜伯捋了捋下巴上的一小撮干柴胡须，思索道，“此去向北，大概三四百里，便可到中州和北境临界之处，玄霜城。至于那十二宫，便在那玄霜城中心了。”

“小兄弟，你可是要去那十二宫？”姜伯压低声音问道。

顾华年点点头：“我有点事要去十二宫一趟。”

姜伯又捋了捋他的干柴胡子，说道：“我看小兄弟器宇不凡，想必也是修行之人。三四百里对修行之人来说并不算远，只是这十二宫，可不是常人能去的。”

“姜伯此话怎讲？”顾华年敏锐地察觉到姜伯话里有话，追问道。

姜伯叹了一口气，突然严厉地对妮妮说道：“小妮子，回房间去，爷爷有事要跟客官说。”

妮妮一脸不情愿地跳下椅子，慢慢踱步回了内屋，在屋门口留恋地看向顾华年和姜伯，好一会才重重关上了门。

姜伯看着妮妮关上了内屋的门，才放下心来，扭头看向顾华年，低声道：“我虽然和小兄弟第一次见，但你刚才和一鸣小师父争酒时，漏出来了左臂上的桃花红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兄弟应该就是号称当世无敌的浮空岛主，顾华年吧？”

顾华年眼睛一眯，隐隐感觉面前这位看似平凡的老者似乎并不简单。

自己左臂的红痣并不显眼，刚才在争抢的混乱局面中能注意到这一点，足以证明姜伯的眼力非常。

而且顾华年左臂上有粒红痣这件事，知晓的人并不多除了与自己交手过的人之外，就只能是与顾华年相熟之人可能会知道。

但无论哪一种，顾华年记忆中都没有姜伯这一号人物。

顾华年心中开始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