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请留步 第二十五章 委屈

野菜粥自然送不成了，秦义将人送到宫门口，眼见着宫门即将关闭，忙追上去，却不敢看她，欲盖弥彰的看向别处，“我进宫述职。”

富贵好心的解释道，“秦将军不忙，陛下口谕，您先行回府与家人团聚，算一算您也半载不曾归家了，明日再进宫即可。”

“来都来了，就不麻烦了，”秦义跟在富贵身后，眼睛时不时扫过前面那道身影，默默的走着，只觉得慢点再慢点才好。

言卿近日公务繁忙，长叹口气，早些秋闱早些解脱，每日批公文都要四个时辰，还是已经分了不少不重要的给几个重臣批的情况下。

“陛下，秦将军到了。”如意凑近道。

“不是让他先归家么？”言卿转了转酸涩的手腕，“罢了，让他进来。”

“是。”如意弓着腰小碎步退出去，堆笑道，“将军请。”

“陛下。”秦义猛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怎么了？”言卿眼都没抬，朝氤氲的茶气轻吹，浅酌一口，见他不说，无奈的起身，“有话便说。”

“陛下赏了臣弟一枚玉佩，说是补偿他误了婚事，臣至今孤身一人，臣也想要。”秦义闷声闷气道。

“你多的是姑娘想嫁，自作自受，还在这装什么？”言卿锐利的目光好似将他看透，“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

“还，还没有。”秦义低声道，“臣这不是想求个恩典，心里有底。”

“呵。”言卿好整以暇的坐在软垫上，“只要不是素心，朕都能为你赐婚。”

秦义闻言面色大变，“为，为何？”

“她原是宫女入宫，算是先帝的女人，当年瞧她人还算机灵便拨给朕使唤了，见她伺候得不错，朕便问她想不想做女官，她是愿意的，朕才去求了个恩典，不管怎么说都是先帝的女人，是登记在册的嫔妃，没让她殉葬已经是优待了。”言卿素来了解这个大老粗，心思细腻着呢，“你趁早死心，礼部原就盯着，你的前途不要了？”

秦义梗着脖子不说话。

“大丈夫何患无妻。”言卿无奈的把他扶起来，“女官是终生不嫁的。”

“陛下，臣回去想想。”秦义干涩的吐出几个字，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伶仃的秋叶在枝头打了个转，在风中飘落，男人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好似无情的西风带走了过往的温情。素心紧紧捏着手心里的帕子，咬紧牙关。

“见着他了？”言卿专注的看着奏折，听到了细碎的脚步。

“见着了。”素心低声道，“奴婢为陛下磨墨。”

“当年父皇说，你意欲勾引他，才草草打发了你。”言卿放下毛笔，一错不错的看向她，“真的？”

素心眼角的泪花止不住的流，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力气嘶吼，“陛下，奴婢没有，没有！”

“既然派人接你回来，你便将原委说清楚，朕信你。”言卿拍了拍她的肩膀，“朕已经不是当初人微言轻的孩子了。”

素心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日是元宵宫宴，先帝喝多了，如意送您回宫就寝，嘱咐奴婢去御膳房取一些醒酒汤，送去给先帝喝。奴婢本想等如意回来递给他便走的，他的差事何故要奴婢做。走到门口听到先帝喊人要喝水，奴婢见四下无人便进去了，谁料，谁料先帝——强暴了奴婢，奴婢瞧着外头隐隐绰绰，如意回来了，他朝里头看了一眼，又退了出去。”

“父皇醒后难以接受自己做了对不起母后之事，便将罪过都推给你了。”言卿递给她一块手帕，“你倒是敢说，这事是宫里的隐秘，知道的勋贵有几个，秦氏便是其中之一，朕不曾告诉秦义此事，只是胡诌了女官不能改嫁的事。委屈你了，怎么说也是名副其实的宫妃，却在苦寒之地蹉跎了这些年。”

“奴婢不苦，每年奴婢都能收到殿下寄来的衣物钱财，奴婢心里感激。”素心抱着她的腿哭得声嘶力竭，这茫茫天地，愿意相信她的就此一人，她甚至不愿意回想起父母失望的眼神，母亲灰败的含恨而终的痛苦，那些不屑而嫌弃的目光，曾经如同细密的针扎得人千疮百孔。

言卿心里很复杂，一边是父皇，一边是委屈的心腹，她是不苦，不是不委屈。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吉祥又能做什么呢？日后依旧做你的女官，宫女太监早就换过几批了，没人识得你，也不记得旧事，朕相信你。”

“陛下您劝劝秦将军，奴婢不值得。”素心哽咽的抹去眼泪，整个人都失去了神彩。

如意听着里头的恸哭，腿脚有些发软，无力的靠在门上，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