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请留步 第二十二章 挟婚约以命天子

“先帝时常教导朕，今日事，今日毕，太傅可还记得？”言卿转而温和的看向宋濂。

宋濂已是鹤发鸡皮的年纪，但精神矍铄，拄着拐杖站在文官之首，盖因如今崔巍已身陷天牢之中。

“陛下所言甚是，老臣年近古稀尚可坚持，朝中各位大人正值盛年就更不在话下。”宋濂这老狐狸倒是自在，众人在心中暗骂。敢怒不敢言，都老老实实埋头书写，不敢再心存侥幸。

“富贵，赐座，上些冰块。”言卿与宋濂感情深厚，幼时颇得恩师照顾，二人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从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到最末的京城九品芝麻官，一直排到殿门口。那些还没有官身的世家子弟只能在殿外等候，一群人偶尔低声私语，站的腿脚发麻，徐乔素来没什么架子，干脆就着柱子边的横栏躺下，眯着眼养神。公子哥们面面相觑，依旧端着架子，暗自唾弃这人粗鄙，等着治他一个殿前失仪。

言卿私下同顾莫商议是否重用幸秧，幸秧此人颇有才华，半生郁郁不得志，虽以往追随恒王，但最后倒戈也算弃暗投明，只是门下不少臣子颇有微词，道此人背信弃义,德行有亏，且忠臣不事二主，就差指着鼻子骂他奸臣了，争执许久没有定论。

众人迟迟未写完，当真是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就怕半生官途到此为止。言卿得空，想起了今日来观礼的世家子弟来：“众臣工且写着，听闻尔等今日皆带了子侄辈中的佼佼者来，便传进来见见罢，别光晒太阳了。”

闻言，徐元柏手中的笔险些落地，别人家的孩子总归中规中矩，就算不出挑，总也不出不了错，唯有他那幺子……向来没规矩！想他徐氏家教甚严，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异类。

“兀那公子，醒醒，陛下传尔等觐见。”如意捏着嗓子，阴沉着脸，伸手去推那躺着的公子，诸位公子幸灾乐祸的站在边上看好戏。那人背后长了眼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纵身一跃便站在殿门口，他连片衣角都碰不到。

如意尴尬的收回手，若无其事的堆笑：“诸位公子随老奴进去罢，等会见了陛下。”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勿要失礼。”

言卿看着依次走来的少年郎，衣着庄重，进退得当，这些年或多或少见过，待看到最后一个倒是眼生，但行走间步履稳健，既有文臣的儒雅又带有武将的利落，难得。

徐元柏心里默念数遍，别注意徐乔，别注意徐乔……却见那不着调的儿子还趁机朝他眨眼？！

“那位青衣公子怎么未曾见过？”言卿笑意盈盈道。

徐乔这才看清了台上之人，原来是她。

“徐三见过陛下，早些年在外游历，也是近几日才回京的。”徐乔恭敬地拱手，和方才判若两人，徐元柏放心不少，想来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有分寸的。

“听闻今日徐阁老偶感风寒，可还好？”徐阁老历经三朝，早几年就已赋闲在家，年轻时也是极富盛名的才俊。

“祖父已是高寿，每日养鸟遛狗，还算硬朗。过几日便好。”徐乔却突然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只是今晨看望祖父，他将此物交给我，并嘱咐找个时机带给陛下，最好挑人多的时候，说是祖传的婚约，怕陛下私下悔婚。”

言卿站起身，朝台阶下走去，这人还真是一鸣惊人。大殿中的氛围瞬间凝滞。

“陛下若是不满意草民，我父亲还有二子，只是都已成婚，怕是委屈了陛下。”双手递上，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仿佛含着三分情意，容色逼人……

言卿本欲发作，却觉得这熟悉的笑意似曾相识，愣了一息，回神时手已经接住了那玉佩。今日唱的戏莫非是：逼婚?!

“如今先帝尸骨未寒……”言卿敬谢不敏，手中这烫手的玉佩只想丢他脸上。

“陛下所言极是。”宋濂仔细观摩了会玉佩，才悠悠开口：“正是这枚玉佩，当时老臣也在场，算半个证婚人，先帝亲自应承的，做不得假。”

言卿盯着宋濂，惊得说不出话，本以为大家是一伙的，谁知道重点是后一句。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只是婚约而已，成亲自然要等国丧后。”宋濂将玉佩放回言卿手中，又加了一句。

所以今日，这厮是来自荐枕席的？！

徐元柏暗中一点点挪回了跨出的半步，作低头沉思状，恍若未闻。

言卿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荒唐二字又默默咽了回去，干巴巴道：“容后再议。”转身看向奋笔疾书的臣子：“正事要紧，韩尚书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