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梦 第四章 战长沙 兵临城下 石马铺歼敌

毫不费力的占据醴陵之后，不光西王萧朝贵志满意得，大有一口鲸吞长沙之志。就连李纪念这么个谨小慎微的人都开始得意洋洋起来，觉得清军不过尔尔，原本觉得无望的长沙特攻队说不定真行哎。

西王萧朝贵的最大特点就是有魄力，既下决心，就马上执行，从不拖泥带水。九月八日拿下醴陵后，仅仅休整一天，只取库房积存的粮谷、被服与火药，其他贵重物品一律抛弃。

西王大队于九月九日黎明时分拔营，李纪念又一次被插进了先锋部队之中，只不过这次的统兵将领除了曾李二人外，还有另外两位西王麾下最能征善战的林凤祥与李开芳。

曾李二人与其说是开路先锋，倒不如说是给林李二将提供行军支持的，如此二辅二战的搭配，倒也一路顺畅。

醴陵距长沙差不多两百多里的路程，在曾李二人的大力维持下，先锋部队进展神速，仅用时两日一夜就突破了长沙南五十里的跳马涧，此处地形险峻，两山相逼，只有山涧的一条窄路通往长沙南郊，真乃交通要道。

可惜这条长沙守军所设的第一道防线只有少许兵勇堵御，当太平军先锋抵达的时候，这群人还在磨磨唧唧的取土筑垒。还不待太平军上前威吓，当即弃枪丢刀，脱了号衣作鸟兽散。

清军的表现更助长了太平军的士气，要是让湖南军务帮办罗绕典知晓了，只怕会吐血三升郁郁而终。是的，如今的省城长沙既少兵士，更无大将坐镇，当真是空虚至极。

原湖南巡抚骆秉章已经被咸丰帝明旨调任，即将赴京听用，他做了甩手掌柜之后，对于长沙军政事物一律不愿多问。新任湖南巡抚是原云南巡抚张亮基，六月份得到的消息到了九月中旬了还未到任，也不知是真慢还是假慢，长沙一众大小官吏是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心里苦啊。

除却二人之外，长沙城里只有个前湖北巡抚，现湖南军务帮办罗绕典还算是干人事，一边与骆秉章扯皮，一边安排大小官吏布防，只不过清朝官吏的执行效率实在是慢的可怜，八月中旬下的命令，直到九月八日才挤出人手前往跳马涧修筑营垒，结果第二日就被太平军先锋突破。

但是罗绕典终归还是名臣宿将，熟悉军务，除跳马涧的第一道防线外，又在城外驻扎了两支清军，布置了第二道防线。分别是驻扎在城南七里金盆岭的沅州副将朱瀚，还有驻扎在城东南十里石马铺赤岗岭的西安镇总兵福诚、潼关副将尹培立。

要么说罗绕典眼光毒辣呢，他选的金盆岭与石马铺这两个地方都是交通要道，无论是从衡州还是湘潭北上都是必经之路。哪怕放在后世，这两地也是地铁四号线的站点之一。

两部清军分拒高地，互相掩护支援，只要清军发挥出一般的水准，对于太平军而言也是非常难受的了。

然而依照清军扰民胜于作战的恶劣习性，再好的战略规划也执行不下去，罗绕典终归还是白忙活一场。

在突破跳马涧之后，太平军先锋已进抵洞井铺一带，骁勇善战的林凤祥、李开芳二人并无独断之意，而是友善的邀请曾李二人相聚军议。

李纪念属于那种别人敬他一尺，他还别人一丈，别人敬他一丈，他恨不得热脸贴上去的人。林李二人热络相迎，他当先摇着尾巴就靠上前去了，曾水源倒是想摆摆书生的架子，可此等情况也无可奈何。

好在林李二人一心为公，并无揶揄之意，军议进行的甚为妥当，四人继续分工合作。林李二人带亲卫分别前往金盆岭、石马铺侦查清军营垒，留曾李二人统大众停驻，伐木挖沟铺设营寨，并准备伙食迎接西王大队的到来。

直至傍晚时分，西王大队人马与林李二人的侦察队才回到洞井铺营寨，在知悉了清军虚实之后，西王萧朝贵果断作出决定，置金盆岭清军不顾，集中军力先拔除石马铺的清军营寨。

决心既下，接下来就是怎么打的问题了，由于太平军中的农民属性，军议之时大小将领均可发言，并不是一定由主将独断。因而李开芳根据侦查情况，提出了诱敌远离险要的建议，西王萧朝贵深表赞同，并据此计划添加了侧翼迂回的进攻战术。

此时的太平军军议效率极高，作战方向明确后，作战计划经过初步完善便开始分配任务。诱敌由李开芳部执行，主攻任务由林凤祥、曾水源两部及西王大队负责，而侧翼迂回的次要进攻则交给了李纪念，因为西王萧朝贵认为整个先锋军中只有李纪念的手下有一些清军俘虏，如此诈为清军，赚其营寨应该比较容易实现。

任务分派完毕，各部均回营做好准备来日大战，又以李纪念部最为疲惫，因为要连夜赶制清军号衣及旗帜，忙乎到半夜才勉强睡几个时辰。

待到辰时，太阳早已升起，李开芳便派出小股部队前往石马铺赤岗岭的清军营垒前，肆意辱骂挑衅，甚至还有唱剧的，一通稀奇的编排把这帮陕西来的清军气的不轻。

最主要的是清军主将福诚认为太平军人少，若能一鼓作气将其击溃再砍几个老百姓的脑袋，就可以虚报功劳了。于是乎在升官发财白日梦的驱使下，福诚大开营门，率陕西兵蜂拥而下，倒也有那么几分气势。

可惜鲁莽冲锋的对象是一小伙太平军，才不与其正面死拼，而是远远的开枪壮胆后，撒开脚丫子就跑。这倒如了福诚的愿，毕竟从背后追着砍人是最轻松的。

只是追着追着就远离了营寨二三里地，来到了赤岗岭与洞井铺之间的丘陵凹地，随着西王大队的一声号令炮响，林凤祥、李开芳、曾水源从三面合围，一时间枪炮声不绝于耳。

然而清军枪炮众多，虽然三面被围士气低落，人人怯战惊恐，但聚拢一堆的枪子炮子也让太平军难以冲击破阵，可见太平军虽然士气高昂，但战斗力并未比清军兵勇高到哪里。

就在双方枪炮互射，战局僵持的时候，李纪念的“诈兵”也绕道战场抵达了清军第一座营寨面前。

穿着把总服侍、带着凉帽的李纪念连忙唤来王六，也就是当时给他表演火铳射击的清军俘虏，如今已经提拔成俘虏队的两司马了，也就是太平军的低级军官。

王六在清军中混迹多年，甚知其中作风习气，点头哈腰的应了命令后，转头就趾高气扬的朝寨门内的清军兵勇咋呼起来，那手舞足蹈的气势仿佛来者真的是个清军大官呢。

“……瞧见没，那位就是兖州府总兵家的公子爷，祖上镶白旗出身，家中有马褂通天纹，顺治爷赏的，再不开门惹恼了那位爷，你全家几个狗头够砍的啊！”

也许是本性发挥，守营清军兵勇忙不迭地的开了寨门，怯懦的躲在两旁让开通道，连个上前问话的都没有。

而李纪念的神态也颇有几分高傲，昂着脖子审视了一圈营寨内部情况，发现这里的守军各个懒散又瘦弱，炮位上一个人都没有，要么缩在寨墙下面乘凉，要么跪在寨门侧边怯生生的等待他下令。

李纪念安下了心，也不负众望的下了令，只是这命令对清军而言不是那么友好。

“凃镇兴！给老子占了它”李纪念一声高喝吓了周边的人一跳，但随之而来的怒吼更是震慑人心。

只见一矮壮汉子一把扯下身上号衣，用比李纪念大十倍的嗓门呐喊着上前，兜头一刀砍倒一名清军兵勇，随后欺身而上撩起一刀又倒一个，不待其第三刀挥出，周边的清军兵勇便如炸锅般四散，一个个哀嚎惨叫的从寨墙上径直跳出，也不管摔成啥样了。

看着凃镇兴带着他的人大杀四方，李纪念知道这个寨子是稳了，随手推开想要邀功请赏的王六，喊过几名手下吩咐起来。

“曾锦发，带上你的人去占第二个寨子，记得先驱赶些溃军在前。”

“周得贤，你第三个。”

“曾凤传，你第四个。”

“陈志书，喊齐你的人，把这几门不大不小的炮抬上，攻金盆岭用得上。”

等手下各司马忙活起来后，李纪念身边只剩下个谄笑的王六了，只不过李纪念对他实在提不起好感。虽然王六也做了些事，但这群清军俘虏兵恶习连连，不光是群鸦片鬼，天天吵着要吃烟，还经常对新兵喝五吆六的，动辄随意打骂，与李纪念麾下其他兵士多有矛盾。

李纪念多次训斥也没啥效果，这群人是皮达惯了，经常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惹得李纪念对其是越发不耐烦。

一把扯过王六，李纪念嘱咐他就驻扎于此，不要惹事生非，这才带着大队人马折返战场，如今事急，也顾不上反复叮咛了。

实际上李纪念的选择很是正确，正面战场上虽然太平军占优，三面将清军包围在凹地里，但是在清军主将的指挥下，乱而不溃，太平军始终无法冒着枪子炮子发起冲击。

待李纪念率队抵达时，便被李开芳一把拽去，三言两句讲明战场态势，让他轰上两炮，很明显，李开芳是看上他带来的大炮了。

虽然太平军中也有枪炮，但最多是些三十斤五十斤的小炮，只能打些铁砂，射程还近。李纪念让人抬来的两门清军大炮是二三百斤的劈山炮，前细后粗，炮身用数道铁箍束缚，能打半斤到一斤的炮子，威力虽然比不上什么八千斤大将军炮，但胜在轻便灵活，可用于野战。

想到就做，二李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李开芳从队伍里喊出擅长操炮的兵士，李纪念则亲自督阵，开始布置炮台，将炮口直直的对准矮丘下的清军方阵。

不消片刻功夫，两声轰鸣便在矮丘上响起，两枚一斤炮子如脱缰野马般直冲而下，在清军队列里犁出两道血肉通道，在撞翻三五个人后才埋入土中消停下来。

虽然杀伤力一般，但对清军士气上的打击却是严重，毕竟太平军中无大炮，这种劈山炮只有清军营寨中才有，如今被拿来轰自个，那就说明自家老寨都被端啦。

想通这点的清军军官对固守待援不再报一丝期望，各顶个的带头飞奔起来，朝着无人防守的西面逃去，那边就是金盆岭，那边还有清军营寨，可以活命！

随着清军大阵的崩溃，太平军兵士一路小跑着追逐其后背，看哪个跑得慢了，跑不动了就一刀砍到。

从战场到金盆岭这七八里的路程就成了这支陕西清军的末路，出发时尚有千余，最终逃回营寨的不足百人，大小官员几十人尽没，总兵福诚、副将尹培立也死于太平军刀下。

在围歼清军、夺取石马铺营寨之后，西王萧朝贵乘胜追击，亲率大队威逼西面的金盆岭清军。但没想到副将朱瀚如此不堪，一听闻陕西兵全军覆灭，马上带人抛弃营垒辎重，抢夺三叉矶的大量渔船，一溜烟的跑到湘江西岸避祸去了。

至此，省城长沙南郊清军被一扫而空，就如同是脱光的美女般等待临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