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梦 第十九章 战武昌 攻城

武昌城下的战斗已持续十余日，清军以惊人的士气出乎意料的夺取了城东制高点洪山要塞，在不断加固之后以此为据点，不停的炮击城南太平军营寨，最终逼得东王杨秀清不得不将大寨迁至大江岸边。

幸而翼王石达开主持的奇袭反攻卓有成效，二李神兵天降一举夺回小龟山一线，与田家镇守军互为犄角，再度打消了清军从东门入城支援的打算。

如此太平军与清军双方在武昌城东郊算是打成平手，清军占据洪山要塞及东南郊外的广大区域，而太平军分驻的两支部队则死死钉在小龟山至田家镇一线，继续封锁着进城要道。

十数日间双方互有攻伐，但太平军一直未能攻上洪山要塞，而清军也在小龟山营寨前折戟沉沙，双方均伤亡惨重，竟成均势。

为打破僵局，向荣将目光转向太平军的南郊阵地，不断分谴部队进攻李家桥、长虹桥一线，但是土垒胸墙构筑的枪炮火力点远不是清军能够正面突破的。

再加上清军将领内部倾轧，向荣部将佐嫉妒和春、秦定三两部在洪山要塞立下的大功，对其多有排挤。向荣也一意偏袒手下，竟将和春、秦定三部功劳揽至自身，在报功时将和春、秦定三二将从主角变为了配角。

向荣如此做派，不仅伤了和春、秦定三奋战之心，使其消极怠战，还让其他各省客兵参将、总兵也泄了气，反正打赢了也没功劳，干嘛费劲不讨好呢，太平军的枪子也是能杀人滴！

在向荣忙活着抢功的时候，太平军也没闲着，东王杨秀清依然将攻城视为最紧急最重要的战事，特别是在洪山制高点丢失，清军援军随时可能入城的时候。

杨秀清认为既然东面南面都成了战场，那就将计就计，将清军拖在这两个地方，使其不能干扰太平军攻城。然后调转矛头，将攻城的重点放在武昌城西侧的文昌门、平湖门和汉阳门上。

太平军主攻武昌西城有很大的优势，其中首要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水师的优势。太平军水师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占据了大江的制水权，又以两道坚固的浮桥沟通北岸的汉阳、汉口二城，完全可以将二城充当攻城的后勤物资基地，既安全又便利。

其次就是太平军在南郊东郊与清军对峙，完全将沿江的西郊与清军援兵阻隔开来，使其无法干扰太平军土营的破城行动，至于城中龟缩的清军兵勇，已经完全被无视了。

实际上武昌城中常大淳麾下的兵勇确实很没存在感，打从太平军踏上大江南岸，将浮桥连到武昌城门前开始，常大淳就对这两条浮桥深恶痛绝了。为了摧毁这两条运输线，常大淳甚至开出了极高的赏格，一条浮桥五千两雪花银！

然并卵，此时武昌城中少说数千兵勇，还有数万名居民，但无一人应募，要是拉过来个兵勇问问，肯定会得到一个可笑的回答。

“老子信他个鬼，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月饷从来都没足过，能指望给赏钱？还五千两！呸，唬谁呢。”

常大淳也是明白人，知道五千两的赏格是明摆着忽悠傻子呢，马上改口，武昌城中不分士庶，凡烧发匪一条江船者，赏银二十！

哎，这就对了，二十两银子还算靠谱，能让人感觉巡抚大人没满嘴放炮，因为府库里肯定有二十两银子不是~

但是出城烧船的兵勇还是低估了领导们的无耻程度，大约有三十多名川兵为了赏钱趁夜冒险下了城垣，一番斗智斗勇还真烧了几条太平军渔船，当这群累的只能喘气的苦哈哈们回来复命的时候，负责银库的藩司梁星源居然只给了百十文铜钱了事，原因就是藩司大人怀疑川兵说谎！

“发匪一路征战，必将严加防守渡船，岂会让尔等轻易得手？”

尽管川兵一再叩首辩解，说夜间船只大火烧的通透，城垣巡兵、更夫肯定有见着的可以作证，但藩司大人就是一盖不认，磨得急了还威胁抓人进牢房，川兵这才无奈散了。

如此情形，若城中还有出战者，也只是痴儿了。

由于清军的完美配合，让太平军土营将士们撒开了欢似得在文昌门外挖掘隧道，那飞扬的尘土烟幕隔着一里都看的真切，到处都是裹着兜裆布的半裸男子，那毫无防备的模样倒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了。

这还不算什么，等隧道挖到武昌城垣底下的时候，有一排甚是坚固的大木桩子堵路，土营兵士直接扛着大号的伐木斧进隧道砍伐，那咣咣咣的巨声响彻武昌西城，在夜间尤为恐怖，仿佛是死亡丧钟一般。

最终经过十余日不懈努力，一条长达半里的宽阔隧道终于成型，土营将士们借助长沙爆破的经验，以三条通道同时掘进，在城垣脚下成功汇合，然后将巨量的火药装入棺材中，并置其于隧道尽头。

正月十二日清晨，若是太平年月，这时候各家还在欢庆新年，男女老少有钱没钱的都得点上一挂鞭炮除除久，盼着来年有个好收成。但是这天的武昌城内的人们就不用放鞭炮了，太平军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个大的。

随着土营兵士点燃火折，包裹在竹筒里的干燥火绳噌的一下冒出烟来，呲呲的朝着隧道尽头燃去。因竹筒保护得力，火绳发挥良好，隧道尽头的火药棺材发挥的更好，三条隧道安置的三具棺材各装纳了千斤黑火药，同时爆发的冲击力直接掀翻了文昌门旁边近二十丈的城垣。

这声巨响便是太平军总攻的号角，先登突击队的数十名牌刀手不等烟雾散去便爬上墙基碎石，然后大声嚎叫着冲进缺口处向守军恐吓一番，但令人惊讶的是缺口后面空无一人，只有少许巡城兵丁正四散而逃。

太平军在文昌门挖掘隧道整出的动静能让全城居民听得清，谁都知道此处将有一场大战，但唯独城内常大淳和双福这一文一武不当回事，危机降临还在自家公馆酣梦痴睡。

清军毫无守备反倒是让太平军突击队的刀牌手们犯了难，生怕是清军在街巷设伏，到时候迎头猛冲却被四面包围，那可就真去见上帝了。

就在牌刀手们踌躇犹豫的时候，负责前敌指挥的林凤祥等不及了，亲率部下突入文昌门内，并与城内暗伏多日的天地会向导接上头。有向导引路，林凤祥部进展神速，向着巡抚衙门飞奔而去，一路上高呼杀妖，将多股聚集的清军兵勇击溃，还把前来探察军情的双福给砍了，立下破城第一大功。

不仅太平军攻城进展顺利，武昌城中的居民也热烈欢迎，纷纷在自家门口点起来爆竹，甚至还有摆起香案，跪在门口迎接的。若不是城外依然有大军对峙，只听这爆竹欢庆之声，是怎么也想不到在打仗的。

李纪念与李开芳部也随后攻入城内，李开芳率手下紧随林凤祥的脚步，逐步清理沿途藏匿的逃兵溃勇，并把那些趁机偷盗抢掠的暴民也一起收拾掉，非常完美的掩护了林凤祥部的突袭。

李纪念的目标就不太一样，他率部从平湖门城垣以云梯翻入，在占据城垣后又北上汉阳门，拆除堵门的青砖大石放太平军大队入城。李纪念对于袭杀清廷官员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毕竟他没有被欺压侮辱，也没有那么深刻的仇恨。

但太平军其他人等就不一样了，上至天王下至兵士，无一不对清妖深恶痛绝，武昌城破后两司及正署衙门以内百余名官吏全被杀死，其他晋、豫、皖、蜀、滇、黔各省客兵全军覆没，死者十之八九，能够投降活命的不足一成。

但是武昌城中的普通百姓都没遭受兵灾，甚至连富户都存活下来，太平军军规森严，广大兵士一直高喊的口号就是“杀清妖”和“官兵不留，百姓不伤”这倒算是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