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梦 第十六章 战武昌 千舟竞帆 顺风东进

太平军攻下岳州之后，原定北上常德的计划再次发生了变化，特别是万余水营兵士的加入，极大的扩展了太平军在水道纵横地区的机动与威慑能力，此时北上常德，放弃水军优势去和清军拼陆战，确实有些不智了。

争论也未持续多久，东王杨秀清再次天父下凡，明言要东进武汉三镇，向着小天堂进军，至于小天堂到底在河南还是江南，天父又卖了个关子，话说半截留足了余地，看来天父也心里没谱呢。

李纪念吐槽归吐槽，但是执行力一直都足得很，荣升指挥后又加入了太平军先锋的行列，和林凤祥、李开芳等人一起，乘坐四百余艘小艇快船顺风顺水一路东去。

与往次不同的是，这次先锋主帅是能征善战的翼王石达开，他亲率本部四五千人随先锋船队同行，指挥有度，进退有序，小船在前，粮船居中。使得先锋船队进展神速，从岳州到武汉三镇的六百里水路只用了七日，路经监利县杨林港、嘉鱼县泸溪口、簰洲湾等清军水寨无一不破，丝毫没有起到阻拦太平军水师的作用，先锋船队如同郊游般直至武昌城对面的鹦鹉洲停泊。

就在先锋船队在鹦鹉洲设营第二日，太平军大队船只也浮于江面，数千艘大小舟船扬帆而来，当真是遮天蔽日、浩浩荡荡，气势甚为骇人。

李纪念手搭凉棚极目远眺，也为主力船队的数量而惊，虽然单个小船看似其貌不扬，不过一船夫一桅杆，也无火炮架舟，但聚沙成塔之后也把他这个见识过后世钢铁巨轮的灵魂给震撼了。

对岸的清军更是不堪，隔着十万八千里就开始仓促放炮，打出的炮子软弱无力，纷纷落入江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倒像是鸣礼炮般给太平军主力船队接风助威了。

大队人马既至，太平军营寨兵力充足，自保无虞，翼王石达开作为先锋主将，稳住后路之后，便开始布局夺取武汉三镇了。

他虽未曾到过武昌，但远观之后，北有大江天堑为屏障，东有大小湖泊引流环绕，南有小别山、洪山等险要据点，深觉此省城坚固不下长沙，再加上清军已有防备，势必是场苦战。

但是纵观周边山水，武汉三镇互为犄角，北有汉阳、汉口二城，汉口城常年为经商名镇，有东南通衢之称，城内百货堆积如山，城外商铺如云似海。唯独城防疏漏，年久不修，城垣砖石早已腐朽不堪，而往届知府均敛财成性，哪里顾得上军备呢。

汉口城是个软柿子，但是汉阳城却是个铁疙瘩。汉阳乃江北府城，城垣周长七里，倚靠大别山之峰峦，地势险要又居高临下，临江与武昌城并峙，当属易守难攻的坚城了。

只是坚城也需勇士守，汉阳城堪称坚固，但清军兵勇有些负了勇名。翼王石达开派了老岳黄玉昆先攻于汉阳城外的龟山，抢占制高点，居高临下以劈山小炮骚扰清军，并观测清军城内调动以便石达开指挥。

后又分谴林凤祥、李开芳、李纪念三将各围一面，分别攻城，互为助力，然后让出一道缺口。这种围三阙一的攻城攻心之法，当真是百试不爽。

石达开爽了，城内的清军可不爽了，汉阳知府董振铎和副将朱瀚，就是那个在长沙之战跑路贼溜的朱瀚，两人被炮火骚扰的一日数惊，到了夜间更是辗转难眠，生怕下一声炮响就是总攻开始。如此担惊受怕了两日，两人就再也忍受不住，趁人不注意结伴溜走了，主将奔逃，守城的八百余标兵也立即溃散，李纪念等人又白捞一笔功劳，太平军又轻取一座坚城。

汉阳坚城既下，汉口也毫不费力，须臾间江北易主，武汉三镇已丢其二，武昌守将更是心急火燎，其中湖北巡抚常大淳最为上火，连日上疏咸丰帝城中只有防兵三千，难以堪用，加募民勇也不过一千五百，连城防垛口都守不过来，武昌已到危急时刻，缺兵少将，恳请援助。

但是远在京城的咸丰帝这碗水，是解不了近处太平军这个饥渴的汉子滴。随着汉阳、汉口丢失，常大淳更是惊慌，文人出身的他只能倚靠湖北陆路提督双福这个旗人武将。

而双福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仿长沙例，固守待援，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手里兵勇太少，就算加上常禄、王锦秀的援兵也不过五千余，勉力守城已经是极限，让他出城浪战，还不如投江来得痛快呢。

双福屯兵自保的被动防守，惹怒了湖北按察使瑞元，瑞元曾提议分兵驻守北岸汉阳汉口二城，与武昌形成互为犄角之势，被双福一口否决。然后又提议出城在地势险要的长虹桥、洪山、双凤山等地下寨，如此可战可守，还能接应援军，然并卵，又被双福否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按察使这等掌管一省法务的封疆大吏呢，待江北二城丢失，瑞元便上疏咸丰帝参奏双福畏战惧敌，双福和常大淳也不甘示弱，同样参奏瑞元不知兵事，干涉军务。

如此武昌城内大小文武被逼站队，在大战来临之际居然分成两伙人互相倾轧，焉能不败。

然而城内清军也没能斗得多厉害，因为太平军走陆路的后卫军也抵达武昌郊外，这支由北王韦昌辉率领的铁杆后卫从岳州经临湘县、咸宁县直入夏口，然后与水军大队汇合于江岸，如今分据武昌城外洪山、小龟山、小别山等险要，安营扎寨，设哨布炮，已将武昌城东、南团团围死。

武昌城被水路围困，成了瓮中之鳖，这下城中清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绝望之感不断摧残清军兵勇的意志，连日间私下逃亡者甚众，能让常大淳、双福等人维持一线希望的，也就只有一路尾随太平军的向荣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