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 鱼

两条鱼在水里欢快地游着，不清楚是什么品种。一条赤红，一条青黑。拖着长长的尾巴，转起圈圈的涟漪，头尾相追，荡漾着，荡漾着……

“人有五官，眼鼻耳口，观人间变化，尝百态沧桑；天有阴阳，四时变化，主天地万物掌三界生灵。晦朔间千变万化，皆有定数。此树非彼树。”那戴墨镜的先生随手轻点一棵油柏，一阵哄笑。待停后：“术分许种。有观天术者是为上，察日月群星之相定世间变化真理；主此术者，不谓上下五千年通晓，亦有前后八百生尽知之能。有观地术者，是为中；品鸟兽鱼虫观山川河貌，以查地脉之理，气脉之象；寻灵韵之地庇千年无祸。最末者，观人术；兹以查人神韵体态，听人谈吐言语，观人手面之相，以定祸福；亦有道深者可查前尘后路，亦可改前世今生。”

“说这么半天，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呀？”林安唐混在人群中一喊，一呼十应，纷纷猜疑。

“就是，就是……”

“都好半天了！”

……

“诸位莫急，莫急。”老先生双手下压安抚众人“稍安勿躁。老夫不才，仅通这相面的末等之术。”

“原来是个相面的啊！”

“还以为多厉害呢。”

……

“你会相面，给我看看。”一位圆润的大妈一屁股坐在相面的对面，笑殷殷地。

“好，有识珠的慧眼。”相面的调整架势“待老夫细细端详。”

林安唐上前：“大妈，用不着他，我也会！”

“你会？”大妈将信将疑地转身。

“嗯……”林安唐细详着“我看这位大妈，体态得体大方，身材珠圆玉润，面似银盘有富贵之气，眼如金星泛神光有仙人之貌。您这面相，放在古代那至少是王妃皇后，放在现代稍屈着，就只能达官显贵了。”

“是吗？”大妈掩着笑意向相面的求证。相面的绿着脸点头：“是是是。老夫我在这儿这么多年，今天是遇到同行了，小姑娘不错呀。”

“过奖过奖。”林安唐谢礼。那相面的仍和那位胖大妈在扯些有的没的。林安唐正觉得无趣之时，手机响了。

“喂……哦，行，我们一起去。行，放心吧。”挂断电话，向身后奔去，边跑边招着手，大声呼喊着“程晏！程晏……”

程晏正认真地盯着两条鱼在缸里游动，听到喊声抬起头来。

“你干嘛呢？”林安唐赶到搭话。

“没干什么。”程晏接过老板的找零和一个装着半带水两条鱼的透明塑料袋“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的小桥上，杂着两边卖东西的嘈杂声。“你买这个干嘛。”林安唐看着程晏手里拎的。

程晏也看看手里拎的：“买来玩玩儿，说不定能养活呢。”

林安唐点点头，路过那相面的摊子，那相面的和胖大妈正聊得酣，两人都笑容满面。林安唐偷偷一笑，这年头儿，真是什么本事没有，凭着张嘴也能开染坊啊。拍了程晏的胳膊一下“咱们班后天同学会，你去不去。”

“后天，去吧，反正也没事儿。”

林安唐点点头。“哎，咱们班那个风水师你还记得吗？”

“风水师？”程晏稍思一下“哦。他爸是工程师的那个？”

“对，就他。刚才看见那个相面的一下想起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我记得当时，他仗着自己知道点儿歪门邪道的东西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应该能见到他。我记得当时他还说咱学校后山闹鬼来着。”

“对对对，我记得当时……”

……

清明是给人过的节。雨淅沥沥地下在人打的黑色的伞上，在哗哗声中夹杂几片嗒嗒的不和谐音调。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的。留着雾蒙蒙的绿晕罩着撑伞的人和前头那块小小的碑。四处静得只听得到雨，雨顺着伞骨滑下，落在碑前的水洼里，激起圈圈涟漪……

圈圈涟漪在圆形的缸中荡开，不深不远，两条鱼快活地游着，首尾想追着，快活地游着……

游着游着，在桥边的湖里游着，畅快自在地，听着桥岸上相面的胡侃，欢快地吐着泡泡，首尾相追地嬉戏着，欢快地欢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