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与曼巴共舞 第047章 门清

老宋、李健斌、王桂东上了派出所的破面包车。

面包车一发动，跟喷气式飞机似的，扯着嗓子惊天动地地嘶吼。

开车的年轻辅警性子也急，恨不得把油门踩进油箱里。

面包车发动机跟破锣般“嗡啊”响，玻璃跟被冰雹打得一样“喀啦”响，车体跟要散架一般“吱嘎”响，后备箱里跟战斗似地“叮当”响。

加上车里浓郁的汽油味和两名民警抽烟味，老宋手扶着前排座椅，脸色苍白，几乎要吐出来。

李健斌好奇地问：“后面什么响？”

两名民警没有搭理他。

王桂东也好奇。

王桂东2号道：“钢管。”

于是王桂东告诉了李健斌。

李健斌更好奇：“派出所的车里放钢管干什么？”

王桂东复述道：“制止打架斗殴。碰上有人拿砍刀、棍棒等武器，民警就用钢管对付他们。这玩意儿长，比警棍好使。”

“为什么不用枪？”曼巴和李健斌同时问。

“不是杀人、抢劫等恶性案件，不能开枪。再说所里枪不多，一般只有所长、副所长和刑侦民警配枪，出警的民警和辅警一般不带枪。”

曼巴道：“你们华夏真奇怪。”

王桂东怼道：“我们比你们安全多了。”

坐在前排副驾驶年纪稍大的民警回过头来，喷出一口烟，道：“挺门清啊！是我们的常客？”

“不！”王桂东笑道，“我是优秀学生、守法良民。警官您贵姓？”

那民警不太相信王桂东的话，也没回答他。

罗山路派出所离金都一中不远，几句话功夫就到了。

面包车进了派出所院子停下，下车前王桂东2号交待了几句。

于是，下车后王桂东对老宋和李健斌道：“你们先进去，我去买瓶水。”

老宋不悦：“黑灯瞎火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刚才一直开车没说话的年轻辅警乐了：“谁不长眼，敢在派出所门口犯事？”

王桂东道：“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了，马路对面就有一个百货商店。放心吧，老师！”

于是，老宋和李健斌跟着民警进了派出所，王桂东按照王桂东2号的指示，出了大门走进马路对面一个小小的百货商店。

商店里灯光昏暗，十五瓦的灯泡比萤火虫的屁股亮不了多少。

店面不大，里面东西却不少，堆得满满当当，显得逼仄拥挤。

王桂东喊了声：“老板，两瓶水、两盒烟！”

一个面容瘦削、颧骨高耸，大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从柜台后抬起头来：“什么水？什么烟？”

王桂东把手插进怀里，摸了摸衣服内兜里的钱，摸出一张“大团结”来：“两瓶金都恰宝，两盒硬哈德门。找我两块！”

老板翻了翻比灯泡还浑浊的眼睛，没有接钱，慢条斯理地道：“今晚值班的陈副所长喜欢抽红塔山。”

王桂东犹豫了一下。

王桂东2号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钱该花！”

王桂东又抽出一张五块来：“那要一盒红塔山，一盒白将军。找我一块！”

老板不说话，丢出两瓶水、两盒烟。

王桂东一怔：“不是红塔山七块五，白将军四块五吗？”

老板面无表情：“我这儿红塔山卖八块，白将五块——我提供的信息难道不值钱？”

王桂东笑了：“也对！”

他虽然不舍得花钱，但是真需要花的时候也很大方。

王桂东把烟分别放进左右两个衣服口袋里，抓起两瓶水晃晃悠悠走出商店。

罗山路派出所是一座破旧的三层小楼。

一楼大厅里，有十几拨人。

站着的，蹲着的，酩酊大醉的，鼻青脸肿的，义愤填膺的，泣不成声的……三教九流，不一而足。

每当声音嘈杂到顶峰时，值班室里的民警出来喝斥几句，众人稍稍安静一会儿，很快又更胜从前。

曼巴一脸惊奇：“这是警察局，还是菜市场？”

王桂东不悦：“这叫人气，知道不？”

王桂东挤进去，找到老宋和李健斌，把金都本地产的高仿山寨矿泉水递给他们。

老宋有些嫌弃，打开瓶盖轻轻抿了一点儿，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再没有喝。

公子哥儿李健斌反倒没有任何鄙薄，对王桂东道：“桂东，你先喝吧！”

王桂东道：“因为口渴，刚才在外面我已经喝完一瓶了。你喝吧！”

李健斌没再客套，打开盖“咕嘟、咕嘟”喝下大半瓶。

王桂东看了看满坑满谷的各色人等，道：“一时半会轮不到咱们吧？”

李健斌道：“是！那俩民警一进门，说让我们等一会儿，就急三火四地忙活去了。刚才吵得动静太大，值班民警出来吆喝了一嗓子，就回去了，看都没看我们一眼。看眼前这阵仗，估计下半夜才能做上笔录。”

老宋不满道：“我说让学校处理吧，你们非得来派出所。现在这么麻烦，说不定等一宿也做不上。”

老宋妻子在乡镇政府工作，因为要准备迎接上级检查，这几天天天没白没黑地加班，吃住都在单位。

老宋今天晚上本来没有课，但是不放心班里的学生，所以把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留在家里做作业，自己骑车到班上看一眼。

没想到好巧不巧遇上班里学生被砍，一耽误就是一个半小时，担心今晚回不去，夜深了女儿一个人在家睡不着觉，或者不安全，心里火急火燎的。

王桂东道：“宋老师，你先回家吧，我在这儿陪队……健斌哥就行。等做完笔录，我们自己回学校，反正离得也不远。明天早晨，再让健斌哥向你汇报情况。”

老宋看了看手表，犹豫了下，道：“这样吧，我再陪你们一个小时。如果到九点半还轮不上我们，我先回家安顿孩子洗刷睡觉，再回来陪你们。”

王桂东和李健斌劝了几句，见老宋态度坚决，便不再劝。

王桂东2号道：“你按照我说的，转一转。”

老宋见王桂东又要溜达，道：“你老实待着吧！这地方能随便乱转？”

王桂东道：“没事儿！”

王桂东绕过身边两帮因为喝酒打架的地痞，避开铐在暖气片上的一个小偷，朝一对还在争吵的中年夫妻笑笑，走到值班室窗口前向里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