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望 第二十七章，隔墙有耳

晨起的柳府没有宁静的安逸，没有灿烂的阳光，一片阴云随风拂过，几声抽泣回荡在诺大的府宅之内，柳芯的公婆二人双双无了气息，沉沉的睡去，柳芯瘫坐在榻前，失魂落魄的一脸愁容，李氏也不知道如何再安慰女儿。

柳老爷子则在门外低声斥责儿子如宝的不懂事，“还不去准备棺木和丧仪事宜，愣在这干嘛。”

如宝皱了皱眉，“不是的爹，是芯儿不让，这丫头说要等杨生那孩子回来。”

“你也是胡闹，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啊。等他回来也不耽误办事啊，这把人放在榻上算怎么回事啊，让人知道怎么瞧我们柳府啊，不行啊，这事可不能耽误，得马上派人去办。”老爷子连忙拿话堵着，说老说去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如宝则眼珠子转了转，颇为事故的回道，“可这灵堂总不能搭在咱们府里吧，虽说是亲家，按理应该送回他们老家置办才对啊。”

柳老爷子眉头皱了皱，转瞬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怎么说你呢，你女婿是入赘的咱们家，他的父母在咱们府里走的，我们办理丧事也是应该，更何况，他们老家有多偏僻你不是不知道，真要运回去，不还是得我们去操办，这一来一回，花费的人力，财力，你算过帐没有。”

“哎，我明白了，那我马上就去办。”如宝谄媚的应了一声，转头离开吩咐着下人们。

吴痕起床后得知消息立在廊下，望着柳府的下人们各自的忙碌，看着屋内的表姐伤心无助，内心对洛远山的怨愤更深一层，可转念一想，觉得辛夷说得也对，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再多的痛恨和不甘，也只能暂且忍耐，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老天爷会帮着收拾他的。

看着发愣的吴痕，李辛夷慢慢走近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和声轻问道，“没事吧。”

吴痕微微侧头，淡淡的回道，“没事，就是看着这情形，有点感伤而已。”

“别难过，一会灵堂设好，我们去祭奠一下吧。”辛夷抚慰道。

吴痕点了点头，“嗯。”转念又小声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告诉她们实情吧，看着他们不明不白，含恨含泪，我于心不忍啊。”

李辛夷旋即叹了口气，回道，“什么是实情，我们所想的也只是猜测，并无实锤证据，否则不早就报官了吗，眼下两位老人已经离世，外人看来就是急症而亡，如果此时告诉一个不太明确的实情，弄得人心惶惶，惴惴不安，那又何必呢，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那是真相啊，最起码让在世者心安一些，不至于糊里糊涂的。”吴痕接话道。

“所谓难得糊涂，知道了，未必比糊涂了好，可能还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李辛夷理性的总结着眼下的情况。

吴痕垂了垂眸，看着忙碌的下人们各自奔波收拾，没有片刻的停留，各自眼神里都有着做事的干劲，于是不由得发出一缕轻叹，几乎听不到声息，低言道，“也罢，也许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转眼不到一个时辰，柳府的下人们已经把灵堂搭好，虽然没有特别奢华，但外表看来还算说得过去，最起码对于柳家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体面和阔气了。

吴痕和辛夷两人路过中院，正欲去厅堂而去，却被舅舅如宝叫住，让其回去通知父母二人来参与吊丧，吴痕听完心中一凛，转念说道，“回舅舅的话，他二人最近身体抱恙，不宜出门，正好我也在这，不如就让外甥女替他们吧，可以吗。”

如宝眉头紧蹙，呵斥道，“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娃子，怎么能替他们呢，再说了，他们身子能有多大的毛病，不就是田里那点杂活吗，还能给累着？快去通知，你爹不是不识大体大人吧。”

吴痕正欲反驳，一旁的柳老爷子也走了过来，沉声说道，“你舅舅说得对，他们不来，不合适。”

在这样一个封建讲究礼仪尊卑，长幼有序的年代，吴痕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讲出了父亲遇到的事情变故，全场一片哗然，李氏关切的问道，“那现在你爹人怎么样，没受什么罪吧，怎么会碰上这种事呢。”

吴痕自言道，“受罪肯定是免不了，只是我娘还不知情，在家以泪洗面，卧床不起，所以我实在不愿再叨扰她，就让我在这里给二位叔子婶子守丧吧。”

李氏连连点头，眼中浸满了泪水，拉着吴痕的手，不住的哀叹。如宝则是一脸冷漠的嘀咕道，“哼，指不定从前干了什么缺德事，得罪人了呢，现在遭报应了吧。”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罢了，既然如此，就不勉强了，快去前厅招呼客人吧。”转头望向李氏一眼，叹了叹道，“吩咐人去小河湾把如珍娘俩接过来吧，就当是回娘家待几天。”说完缓步朝前厅走去。

李氏用帕子拭了拭眼中的残泪，微露欣喜的道，“你外公还是心疼你母亲的，行了我马上派人去接她们来。”

众人散开后，辛夷这才暖声说道，“这样也好，柳婶一个人在家总归心中不安和惦记，到这边来也能舒缓一下，正好我们可以告诉她吴叔的情况，免得她一直心神不宁。”

吴痕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丝融化，但觉得身旁的冷风化作丝柔的和煦，檐外的冬枝仿佛也不那么萧瑟。

如珍母子被接来的时候大约是午后了，听闻仲才的消息后心中颇为宽怀，悬着的忧心稍显安放，见到女儿这段时间的奔波也是疼惜不已，但觉得李辛夷和女儿的关系亲近，心中顿起疑虑，但这一堆事情一股脑的扑过来，已经让她应付不来了，便暂且放下女儿的事情，去忙府里的丧事了。

吴攸则不放过这么难得的一幕，好奇的问道，“你们和好啦？那是不是说明，我很快又能称呼您姐夫了？”

李辛夷则面带憨笑的回道，“那要看你姐姐的意思了，只要她同意你当然可以叫了。”

“什么姐夫不姐夫的，小孩子别乱称呼，叫李大哥。”吴痕连忙斥道。

“是是是，李大哥，不过从李大夫到李大哥，这就是进步啊，姐夫啊，我看也远不了了。”吴攸说完就蹿将着离开了。

夜幕降临，杨生真的赶了回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真的不敢相信，虽然噩耗传来，但也只是说得了重症，却没想到回来已经只看到两具冰冷的遗体。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心中深感不孝与自责。

一天的丧事下来，众人都颇为疲累，各自回房，只留杨生在灵堂守孝。

吴痕端了壶茶水来到母亲的房间，问候着母亲的身体情况，并移步母亲身后为其捶了捶肩头。

如珍安慰的拍了拍吴痕的手背，“这段日子一路奔跑，挺辛苦的吧，那李大夫，你跟她？”

吴痕蹙眉微笑，言道，“娘，你这刚开口，就说这事，都不关心关心爹的情况啊。”

“你爹和我也是一样的，同样关心你的事，眼下你爹那边我也没甚好办法，当然只能关心关心你了。”

吴痕轻声叹了叹说道，“好吧，我只能说我们之前冤枉他了，事情并非我们看的的那样，原来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洛远山。”

“洛公子？看他文邹邹的样，不像是做这样坏事的人啊。”如珍难以置信的回道。

吴痕连忙接道，“坏人脸上又没刻字，光看长相是不能断定一个人的好恶的，我们这是一路跟踪到他家才得知的实情。”

“哦？他是哪里人氏啊？”

“说出口你都不敢相信，越州的。而且他爹还和我们是旧相识，不过最可恨的是他还在柳府做恶！”

如珍面带惊色，“到底什么情况。”

吴痕回道，“上回咱们来柳府贺喜宴的时候，他就在你们住的房间内下毒了，这才，才连累了那杨家二老……”

如珍听完已经目瞪口呆，“真是造孽啊，得去官府告发他啊！”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虽然知道，但是苦无证据啊，衙门里抓人得要证据。”吴痕无奈的问道。

母女二人的一番言谈，本是悄无声息，却刚巧不巧被门外的杨生听到。这杨生匆忙加急赶路回来，还没食用午饭，一心赶路，倒也不觉得饥饿，但这时候悲愤交加，肚子里早已经饥肠辘辘，几乎晕了过去，柳芯把他抬回房中，喂了其一些饭食汤汁，这才缓过来，连忙又要去灵堂，柳芯又不好阻拦其一片孝心。

此时的杨生眼神里透着凶狠的杀气，热血沸腾，但眼下丧事未毕，还需暂且忍耐，从长计议，便拖着愤懑朝灵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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