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梦 第三十七章 贾政升官

次日，早朝后，如贾政这般品级四品以下的京官，因没上朝的资格，表章都是先到政事堂由东、西两府的宰执们先看过，择其重要者才会转奏至圣人面前。现政事堂由东府首宰一名、参政两名，西府枢使一名、副使一名共五人主事。

贾政的表章，先是东府参知政事秦明久看到，见果若如贾政表中所言，则从当年太上皇至当今圣人都苦恼不堪的长安烧柴伐薪之事，则可一朝而解。秦明久看完，忙请了首宰柳列先阅贾政的表章，柳列看了连声称：“若如贾存周所言，则得解大忧也。”便召枢使忠顺亲王郑昀、参政惠起、副枢使端木景松一起议览贾政的表章，皆以为乃解长安及天下诸大城池冬日燃薪的神器、神法.

当下赶忙由首宰柳列亲携了表章，往内廷圣人批阅奏章的肃章殿而去，待圣人赐座柳列罢，柳列先将贾政表章简明扼要口述了一番，再恭递贾政表单予圣人亲览。延兴帝细细看完贾政表章，便问柳列道：“贾政所言碳炉、碳球可曾呈上来了。”柳列道：“禀陛下，正在工部坐班候旨。”

当下，圣人立即传口谕，令贾政携表章中所言碳炉、碳球等一应物事，于政事堂陛见。这边圣人启了驾，随柳列一起来到政事堂，政事堂几位相公和圣人见完礼，坐等不过一刻半钟，早有工部员外郎贾政携一应物事至政事堂外候旨。当即宣进政事堂，贾政与圣人行了君臣大礼，又依次与五位相公见了礼，只忠顺亲王郑昀素与开国四王八公等世勋少有亲厚之意，高傲未与回礼，其余四位相公皆致礼回了贾政。

由政事堂杂役将铜炉等从马车上搬下，放在政事堂西三偏厅内，由贾政又请杂役先用柴火燃好一块蜂窝煤球，然后依序将烧炉换碳球等方法演示一番给圣人和五位相公看。圣人问贾政：“果如爱卿表章中所言，开下盖小洞燃碳保持火种不灭，足四个时辰才需换一碳球？”贾政恭声道：“正是，微臣等昨夜又于家中试过，确系如此。”

延兴帝登时龙心大悦，道：“卿之一家果然忠心侍主，些法见所未见，本行商牟利的利器。今无丝毫私心，皆献于朝廷，解国之大困有赖于此呀。”

贾政道：“微臣等四世受皇恩国禄，焉敢不常思忠君报国之道，小儿戏闹得此法，试之可行，阖府上下皆言应献圣人，以纾艰困。”

延兴帝又道：“卿之爱子，年几何，？”

贾政答道：“再有数月，即满十三。”

延兴帝笑道：“世家之子，常有娇养的，可爱读书？”

贾政回圣人道：“稍读了几本，今岁春顺天府院试方考过，侥幸得了个生员。平日里爱贪玩图享乐，只喜欢伺弄些旁门左道的小技，又家中老太太过于溺爱，顽劣异常。”后一句，却是宝玉提醒贾政，圣人面前应对一定要大贬自己。

延兴帝道：“还需严加约束，能承卿家荣、宁二公之衣钵方为幸事。”

贾政拜道：“谨领陛下垂训。”

延兴帝遂让贾政先行退下，又因贾家所献之物事，若推行开来，不但长安城中，整个大弘朝各大城莫不可解燃薪、烧木炭带来的滥伐狂砍之灾可尽去。当年太上皇圣明天下犹记，秉政尚未得解开的死结，今全因贾家之献而尽解，他这个为君的，如何能不圣心大慰。故着政事堂马上拟定贾政、贾瑛（宝玉）父子升赏一事，又令由顺天府牵头，长安城中民间铁匠铺同宫廷将作监一起，依贾政所献之图纸大规模打造碳球炉和制碳模，先在京中平价卖与百姓。又命将图纸临摹数十份，驿传各行省，令由地方官府牵头打造，大肆推行.

在延兴帝的催促下，政事堂五个宰执少有的没有过多扯皮，只用三天，就拟定了对贾政、贾瑛（宝玉）父子的升赏问题。贾政官升两级，由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补缺升任从四品吏部考功司郎中，又因吏部乃专管官员升迁职事，向隐为六部之首，故贾政从工部转任吏部亦为大抬举.

贾宝玉获了一个奉直郎的正六品文散官恩封，这个可比贾蓉先前戴权白送的那个正五品龙禁尉高级多了，是正儿八经每月可从朝廷领俸粮俸钱折总制钱有二万二千五百钱（本朝一千五百制钱兑换一两白银，宝玉这个散官的俸禄大约就是每月十五两白银）。贾蓉那个就相当于朝廷用来卖钱或白送人情的，光得个名称，在吏部无注册，只在礼部有司官礼登记的.

这次来贾府传旨的是内监中除戴权外的三大太监之一周胜德，贾政是不屑塞银子这些举动的，因是好事，宝玉只暗让贾琏上前给了周太监五十两方罢。那边厢周太监拿了银子，开心回去复命，这边厢，宁、荣两府喜气盈门，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贾政官升两级转吏部任主司官，贾政代表他父子两个上了谢恩表章，贾宝玉心中也偷乐道：哥从今天起也是个吃皇粮的主了。

贾母令王夫人、王熙凤安排于府中大排宴席，为贾政、贾宝玉父子庆贺，因两府后边又连成一块，正修着省亲别院，登时事上叠事，又是好一片急乱繁忙，王夫人、贾琏、王熙凤、贾珍俱是挥东喝西，分身乏术。

只有贾宝玉且不管这些，将新晴庄试点改造冲水便所组的工匠队皆又让人带了过来，先张罗在荣国府内改造起来，因贾母、黛玉和他自己三个人挨着住的，故只需共用一个化粪池即可。宝玉安排三人房中各改造两个同新晴庄模板那样的冲水便所，因已是轻车熟路，人又尽多里用去，故方得十天，六个全木高级冲水便所就弄完了。

贾母、黛玉用了后，哪有不交口称赞的，又两府老爷、太太、小姐各主子们都来看了，皆道好用，又说这现今是头等的大事，争相催促宝玉安排施工队赶紧把两府各主子房里这要紧的事做了才好。

宝玉无奈，选了新晴庄谨身园先前投在园中做事的丁得贵长子丁遇福来总领便所改造施工队的事，并给起了个名字“新晴匠造队”，往后自行招纳工匠，扩大规模，独立经营。王熙凤又令人统筹了一番，两府并薛姨妈的梨香院，单算主子和近身丫环要用的，各房急着要改造的便所总计还有七十八个，可缓着的还不算。其中宁国府那边三十个，荣国府这边四十八个，宝玉令匠造队按包工包料一千八百两银子每个计算收取费用，由荣、宁二府官中按实际改造个数支出费用。

因此时又已至十二月二十，匠造队只来得及改了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三处的六个冲水便所，就已近新年节上，丁遇福只得禀过宝玉后，暂时先收了工，将大工匠师父和帮工的工钱结了，一众人等返回新晴庄也去预备过年节了。

又府里有脸面的麽麽见识过这大价钱做成的便所后，传至府外，不知多少素有往来世勋高官、王公贵戚府里的奶奶、太太借故来访，只为求一见的，见了后，又均是恨不得立时自己府中也做了出来，才是富贵人家应有的享受和体面，哪还想再用那便桶和不在房中时被逼而用的旱厕.毕竟，银子事小，脸面和享受事大。听得这是贾家自己庄上匠造队设计做出来的，都央了贾母、王夫人、王熙凤几个的人情，指望着年后优先往自个的府上来营造这便所才是。

大弘的都城长安，最是当世销金废银的都市，凡有条件的人家，哪有不爱享受的，贾家这冲水便所的妙处，一传十、十传百，未几时皇宫后苑的各宫娘娘，包括贾元春在内也都晓得了。各宫有位份的娘娘，又有各遣大小太监，一往贾府探寻究竟的，看了真况的太监门禀进内宫各处后，竟引得后宫各处一片沸腾，有目下得宠于圣人的，都央圣人下旨，令贾家必须在上元节后，优先遣匠作队入后宫各娘娘宫室处营造。

延兴帝给闹得满头是包，使了戴权去贾府一查原由，得知又是贾政的小儿子贪图享受，一意钻偏门弄出来的物事，便在元春面前道：“爱妃之幼弟，聪慧异常，非常人所能及呀，小小年纪神思鬼想，总能做些出远出他人料想之外的物事。只可惜，多为纵情享乐之物，可见是素日娇惯的，若能收其心一二用于圣贤之道，何愁不得个光耀门楣功名。”贾元春听圣人如此话语，不知他心意究意为何，忐忑不安回道：“臣妾定当将圣人之言转于家中，令严加管教，以求正道。”

延兴帝笑道：“爱妃休得如此，朕不过惜其之才，想其尚年幼，又生在世家，贪玩享乐原也是有的，并非过错。”贾元春听他如此说，忙又拜谢。延兴帝又下了旨给贾赦、贾政，令贾家匠造队，上元节一过，立即率人入后宫内苑各处丈量施工，一应费用支取，在内库按数领用。

贾政得了这样的旨意，也是无奈，又免不得说宝玉一心只全在这贪图享乐之上，如今又惹动天威，需全接了这单营生才是不抗上。宝玉心中嘀咕：你才连升两级从工部员外郎到了吏部当正牌司官，咋不嫌弃是我弄出来的功劳呢，真是假打。口中当然不敢这样和贾政说话，没办法，现世界老子就是天一般的存在呀，只安慰贾政道：“老爷无需惊慌，如今这便所营造咱们的工匠是做开了的，很是熟练，只加紧将匠造队扩招工匠，提前将所需备用之配件准备好。到时将匠造队一分为二，一队专为宫中营造，一队专为世家亲谊营造，定不误事。”

贾政只知直筒子做官，哪里又管得来这些事，左右不过是依了宝玉所说罢了。宝玉心中却想得是，得了赚银子的大买卖，不要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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