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梦 第二十三章 准备过年

十二月二十九吃过早饭，宝玉带了随从，带了辆专装礼品的马车，前往叶蕴、兰信府中分送年礼。宝玉给两家各准备了，香皂、肥皂各三十块，“梅花白”上品各二十坛，明暗两纹蜀锦各一匹，苏绸各两匹，年上奉仪银子各三百两。这等年礼，不轻不重，在世勋大家中类比，只能算中上，宝玉也是衡量如此叶先生和兰师父方才会肯收。

依路远近，先至叶蕴府上，叶蕴也不扭捏，让管家收了礼，宝玉又进内院去给叶老太太、童师母请了安。别了叶蕴，来至武成伯兰信府上，恰武成伯长子兰守锦从东辽镇边军中得了假回都中陪父亲过年，兰信与二人互相作了引荐.这兰守锦年二十七，见其父收了个如此俊秀厮文的小郎做关门子弟，心中嘟哝：父亲是老眼晕花了么，如此人物，合该读书考状元去就是，吃得苦来习武？宝玉哪知这位大师兄的想法，只向他请教些习武所得，兰宝锦便借故道：“不如咱们师兄弟两个对上一番拳脚，一则不易受伤，二者也好与你有些裨益。”

这宝玉自跟随兰信习练了这些时日，又日日修练锁气培基之法和坚持汤药固身，故虽未习得兰信一分本领，但也跃跃欲试，当下应了兰宝锦的话。兰信却将兰守锦心中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也并不阻止两人试一番拳脚，习武的人，摔摔打打多了，进步才会更快。

当下，宝玉和兰守锦二人在前院中站定，两人各对着行了个抱拳礼，兰守锦马上欺身上前，左手一记快直拳直奔宝玉而来，宝玉忙出右手外挡而出，硬生生对接了兰守锦这一拳。兰守锦原怕伤了宝玉，拳上只使了五分气力，却未料被宝玉用力一挡，竟把他挡退了两步，他心下暗道：看人小小，竟是天生神力，怪不得父亲看得上他。于是他便不在留力，宝玉是个武场新丁，更不懂留力，两个遂在场上斗将起来，宝玉虽技击术差兰守锦甚远，但气力上却犹胜他半分，故一路被打得狼狈不堪，却也未直接落败。二人你来我往，一时竟斗得甚欢，持续了一刻钟不到，兰守锦又感觉到这宝玉竟是在现打现学现卖，才和他打斗这么一回，拆招回腿间，竟比先前有模样多了，暗叹：这悟性，真是天生的好料子呀。

待二人再缠斗了片刻，兰信便出声叫停了比试，只见兰守锦气喘吁吁，贾宝玉更是出了一身大汗。有下人提了茶壶过来，给二人各倒了一大碗温茶，宝玉接过茶一口喝了个精光，哪还讲平时用杯饮茶的气度。三人回到正厅稍坐歇息，宝玉又听兰守锦讲些边军中常年不断陆陆续续和北迁诸胡的争斗的故事，还有在寒地旷野和敌人骑兵对战的的激烈场面，对战中的各种小技巧，不觉大开眼界。临近中饭，兰信要留宝玉时，他才发觉快近饭时，便谢了兰信，辞别返回荣国府。

宝玉进府先去马厩中和“霹雳”亲近了一会儿，再往内院中行去，只见一路游廊、门洞、厅堂俱有早装点好的红灯笼。宝玉一路往贾母、贾政、王夫人各处请了安，觉着好久没和宝姐姐一块顽了，便一路向梨香院来。

待至薛姨妈房中，恰宝钗、薛蟠也在，一并见了礼，薛姨妈忙拉宝玉坐下，让香菱沏了茶来。大家说起薛家江淮东行省的皂和酒两单买卖的事，原来薛家在金陵的近支族亲，已在行省内几个中心城市内均已弄好散货的铺子，只薛蟠按行省内各地报上来的数字，在京中定了货，发往金陵各地即可。宝玉亦知这薛家原系户部有牌头的皇商，其经营手段、人脉、资源定是不缺的，遂想到一事道：“姨妈和薛大哥哥，可有往来的北地或西域的马商，我城外庄子正欲寻三、四百匹两三岁的马，原欲托外人，现一想可不是家里放着一蹲大佛反要外面去求小庙么。”

薛蟠听了哈哈大笑道：“正认识数家常年走塞北和西域买卖的大商家，些事简单。”

宝玉道：“我不要弩马，只要戎马，价格贵些也不怕。”

薛蟠道：“我朝不比前宋，广有辽东、漠北至西域一线的产马地，如今就算是上好戎马，送至都中，一匹也只消得四十两银子。”

宝玉心想真不贵，就笑道：“那就烦大哥哥了，我就定好要四百匹。一会回去，我着人先将买马的一万六千两银子送来。”

薛姨妈此时却接话道：“我的儿，这些许买马的银子，就当是你大哥哥送你过节吃酒买果子的礼，并不需送来，要不是你居中说和，我们哪就能轻易拿得江淮东行省的那两桩生意，多少权贵名门挣红了脸都没用，尽是没谢你呢。”

宝玉却不愿占这便宜，一则有示恩求报的嫌疑，二则现如今也并不差这一、二万两的银子，便笑着道：“非是不领姨妈和大哥哥的情，一来原本我们是至亲的亲戚，相互帮扶是原有之义，二来今后少不得还有需要大哥哥代劳之处，若得如此，以后我还怎敢开口。”

薛姨妈、宝钗听了宝玉的这番话，不由暗赞：宝玉虽生长在世勋贵家，却真是难得的通晓人情，说话也是理至情在的，让人不得不听。

薛蟠虽平日在外最是个混不吝的性格，却也是个爽快的，笑道：“不依表弟，反显得我们亲戚生份，四百匹就按每匹二十五两的成本价卖与你。”

宝玉知道，从远处收了马来，一路吃嚼至都中，另外十五两是薛家要垫出去的，但也不再拒绝，只笑道：“那就谢谢姨妈和薛大哥了。”

薛姨妈又说天冷，宝钗房中烧了大银硝碳炉子，便让大家都挪进去说话，也安排些果子、酒来吃。待入得房中，果然暖和异常，宝玉正待叫跟过来的小丫环进来帮解外衣，宝钗哪能不知他意思，就道：“她们跟着你这大寒天的跑来跑去，也辛苦，现正安排了些果子、热酒也在外面吃，唤她们做甚。”说着，自走到宝玉身前为他解外罩衣，两人身量一般高，宝钗细细为他解带时，宝玉不由盯着她看，但见肤嫩肌白，眸明唇红，又有一阵清香，竟间看呆了般。宝钗为他解开外罩衣下来，见他这般痴样，嗔了他一眼，红着脸拿着他的罩衣自去挂了。

宝玉方才醒悟方才失态了，忙坐上热炕去，四人围坐，闲聊吃了些酒，薛姨妈也不敢让宝玉吃太多，恰前面贾母打发人来唤宝玉了，薛姨妈和宝钗忙又帮宝玉把罩衣、佩带穿好，并将方才卸下来的香包、玉佩、护身符挂好，到外面，又叮嘱丫环、麽麽好生看顾宝玉回去。

宝玉回到贾母正房中，见一屋子人，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熙凤、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等俱在，忙一一请安、见礼。贾母见他脸稍红，便道：“去你姨妈处这么久没回，显见得是偷吃酒去了。”宝玉在贾母跟前坐下，笑道：“只吃了三、四盏，因回来被风吹了，方才脸红。”黛玉取笑他道：“怕只是见了宝姐姐脸红罢。”从人听了，一阵大笑.

贾母又道：“唤你回来，是大家正说你今年为官中凭添了这许多进项来，正说如何犒劳你。”

原来近年底，因荣国府的库中前所未有地丰硕起来，由王夫人请过贾母的意之后，从各主子到外门仆役，一律发了三倍的月例，更有日前各府给宝玉送来的各色礼物，荣府各色主子也得了好处.于是阖府上下，没有不感念宝玉好的。就连素日里最是心中愤恨宝玉的赵姨娘，也只是拿了贾环作气骂：“同样的老子生出来的，你咋就比不上宝玉半分出息。”

宝玉见说要犒赏，一时插科打诨胡乱提些要求，把贾母只被逗得笑脸未停过，又到晚饭时分，贾母因心情大好，全一屋子的人都留了饭，席间自是一家子嬉闹异常，贾母见满堂祥和，高兴的比平日多用了一小碗汤羹。

饭毕，宝玉和黛玉姐妹们在贾母房中摆了棋来下，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又就过年往各府往来拜年的备礼、府中年戏家宴安排等诸杂事闲聊了一会，至戌时四刻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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