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半生浮萍 0013 铩羽而归

到了晚上，王大娘辗转难眠，期盼着丈夫的归来。

破旧的磨坊中，郭瞎子睡在草席上，突然，他从睡梦中惊醒，听到耳畔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耗子出洞觅食了。

“糟了，子时了，不行，我得赶紧走！”思虑片刻，郭瞎子慌忙起身，偷偷摸摸的准备开溜。

王大娘蹙眉，心急火燎，呓语道：“都子时了，这老东西出什么事了？不行，我得找那瞎子问问去。”

结果正好撞见开溜的瞎子，怒斥道：“郭瞎子，你还想跑？！白吃我们家的饭，你个神棍，把人给我交出来！”

这妇女发起火来，就好揪人头发，疼得那瞎子只喊“救命。”

“你喊也没用，把人还我！”

“哎呀，你着急什么啊，子时的钟还没敲完呢，他就要回来了…”郭瞎子胡搅蛮缠，然后转身就走。

“你休想在骗我！”

别看他是个瞎子，蛮力却是不小，王大娘硬是拦不住他，两人纠缠间，忽而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打开门一看，皎洁的月光映射之下，王大福酿酿跄跄的走来，衣衫褴褛，他的脸色惨白，消瘦了很多，脸蛋儿凹陷下去，颧骨凸出，深邃的黑眼眶，活像个抽大烟的病痨鬼。

“总算到家了…”噗通一声，王大福一头栽倒在地上，王大娘惊愕，瞬间湿润了眼眶，心中不由得怜悯，喝道：“喜子，你爹回来了，快过来扶你爹进屋…”

王大福躺在炕上，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的嘴唇上布满了白霜，轻声道：“没事儿，就是饿得…”

喜子赶忙端来一些吃的和热水。

“怎么弄成这样了，这是造了劫了还是怎么得？”王大娘眼中透出怜惜，轻声念叨。

“叫你不要慌，不要慌，女人成不了大事！”郭瞎子得意道。

“瞎子你还真是个半仙儿。”王大娘奉承了两句。

“嘁，歪打正着。”喜子满脸狐疑。

王大福缓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一丝气色。

江韵婉早就被喧哗声惊醒，迫切的问道：“伯伯，你找到我家了吗？”

“找到了。”

“太好了，那我爹爹什么时候来接我呀。”江韵婉小脸上的喜悦，从嘴角挂眉稍，喜笑颜开。

“呦，还真的，把这事给忘了。他们家什么时候来接人啊？”王大娘问道。

王大福叹息道：“婉儿啊，你爹不会来接你了。”

“不可能，你见到我爹爹了吗？”江韵婉柳眉微蹙。

“婉儿啊，你家早从s市搬到c市了，你咋不告诉我啊？”

“可我有个阿姨还住在老家啊。”

“你阿姨也走了，已经把房子卖给别人了。”

“啊？合着他们家人一个没找到？”王大娘气愤。

听言，江韵婉不知所措的跑开了。

王大娘越想越气：“得，人搞得半死不活的，又赔上十个大洋。总共二十一块大洋打水漂了…”

深夜里，江玉宸还在酣睡，江韵婉辗转难眠，于是独自走到屋外散心，却听到王大福一家屋里有说话声，转而凑到近前偷听。

王大福叹道：“事到如今，咱们只能把这俩孩子留下来。”

“留下，留下，你说的倒轻巧，那可是两张嘴啊…”

“你不留怎么办呢，那是咱们花钱买来的。”

王大娘气愤道：“我在给她卖了去！”

“你不嫌缺德啊，那是两个孩子，死后要下枉死狱的。”

王大福意味深长道：“唉，他娘啊，路上我想过了，咱们家就喜子这么一根独苗，单了点儿…”

“就算咱们在添俩孩子还不行吗？”

“你看玉宸那小子多聪明啊，长大了肯定会有出息。”

王大娘语气不屑：“嘁，替别人家养孩子，他爹又给找回去了，那就绝绝子了。”

“再有，你看那婉儿，眉清目秀的，咱喜子喜欢这闺女。”

“喜欢？我看喜子跟这闺女就像有仇似的，

王大福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喜子喜欢这闺女，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咱们现在把她当闺女养着，将来，跟喜子当媳妇，现在都七八岁了，也能帮我们干点活儿了。”

王大娘转念一想：“玉宸这孩子倒是听话，就是那婉儿，不是个善茬儿，就好像我上辈子欠她似的，吃着咱的，喝着咱的，我整天没见她一张笑脸儿。”

……

听闻夫妻俩的对话，江韵婉默默的离开了。

次日清晨，郭瞎子在街上摆地摊儿，地上铺着一张靛蓝色的八卦图，一筒竹签，捋了捋山羊胡，掐着手指头，一副得到高深的模样，装模作样，齐活儿。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上钩了。

郭瞎子开始嘴遁，就是一顿连蒙带骗，笑眯眯道：“这个算命，只算好的，坏的谁敢说，我也不想说，虽说我看不见，但我也知道，您这位老太太是个心善之人。”

老太太点头应承。

瞎子唬人道：“菩萨怎么说来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今天我说的，你信就信，不信就走，这挂钱我还不想要了，赶紧回去吧。”

老太太奉承道：“我信，我咋能不信呢，谁不知道你是个半仙啊。”

“那你说说，怎么能躲过这血光之灾？”

“哎呦，那我得好好算算…”

郭瞎子掐指一算，深吸一口气，思虑片刻，正气凛然的说道：“你看，老话是怎么说的，吉人自有天照！还真有个躲法！”

“怎么个躲法啊？”

“我也看不见啊，我算着千佛山齐烟九点的牌坊附近，是不是有一棵歪脖子树啊。

“嗯，有，听人说那棵树栓娃娃很灵，上面系了很多红布条子。”

“这就对了。”郭瞎子招了招手，示意老太太凑近点儿。

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赶紧回去找五块大洋包起来，别让人看见，埋在这棵树下面，血光之灾必将迎刃而解。”

“此话怎讲？”老太太有些不舍。

“破财免灾啊…”郭瞎子笑吟吟的样子，狭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状，活像个千年修道的老狐狸。

警察来了！

听言，郭瞎子如遭晴天霹雳般猛的打了个哆嗦，匆忙收摊儿跑路，表现出不该是一个老瞎子的麻利劲儿。

小胡同里，郭瞎子被王大娘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