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 不算死亡的新生

古神在得到方绝认输的消息之后结束了进攻，开始撤退，刚刚回到大殿的叶临安感应到一阵强大的灵力。

她刚刚设防就被凭空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他浑身是血，目光呆滞，好半天都没有动弹。

女人过去把他扶起来，想擦掉他脸上的污渍。

“我输了。”

“嗯，很幸运。”

“为什么？”

方绝疑惑的看着叶临安，女人神情复杂的看了他好久，打了他一巴掌。

“你不知道吗，那是夺衡，那是仆厄！就算你不认输，在昔吾死的一瞬间，幻境崩塌的瞬间夺衡都有能力杀掉你，尊神令挡不住的，那不是你算计哥哥的东西吗。”

是的。

若方绝不认输，无非就是再加上一个夺衡把他杀掉。

这家伙太危险，留在世间也是祸害，担心夺衡下不了手或者失误，昔吾把昔之恕都带上了。

男人恍然大悟，苦笑的握住叶临安打自己的手。

“你不希望我死，对吗。”

叶临安看着他已经没有求生欲望的样子，那句话说不出口，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我想你活，想你回来，我等你回头，也希望你能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掌心的温热和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让方绝错愕不已，他在一瞬间想了很多，最后紧紧抱住爱人。

“对不起。”

临安。

细碎的呜咽声响起，想要来讨债的付心离刚好看到这一幕，最后他还是走了。

给这个人一些时间吧，让他接受失败，接受自己被爱。

——

千珩吸收完力量，看着漆黑的烛台。

很奇妙，这东西在自己手里什么分量都没有，甚至有些普通。

就这么个烛台，害死那么多人。

而千珩仔细看的时候，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最后的蜡烛烛芯并没有燃尽，甚至还可以再亮一下，为什么昔吾会死亡呢——不，他没死。

被这个答案惊吓到的千珩，四处张望，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结束了？是你啊。”

“你是谁。”

“莹炽。”

法则之神忽然间出现在他身边，很明显是个意识体，莹炽打量着他，看向那个烛台。

“我来收走这个，同时告诉你，昔吾的确不算死，也不算活着。”

莹炽拿走烛台后就赶紧收好，看着千珩还在迷茫的样子，就继续解释了。

“他拿法则本源做了个契约，好吧，是他自己把自己写在契约的条件里，魂魄被契约拘束。”

“什么契约？”

“你对他的所作所为都不清楚？他不是你父亲吗？”

看来没搞懂情况的是莹炽，千珩不想解释，莹炽也不问了，理直气壮的坐到水晶棺上面。

“反正我的宫殿被那个契约搞的一塌糊涂，暂时修不好，我不回去了，相信那些东西迟早有一天能够自己运转下去——至于那个契约吗……”

昔吾在第一次把浮世珠给阿君的时候，拿走了阿君的本体，阿君知道他要做什么，主动揽下这个活。

以骨为笔，他写下一份契约，是古神不再以任何理由向陨星破进攻的契约，是陨星破不再会被关起来消耗的保障。

契约需要一方的签订，所以一开始昔吾就没打算杀掉方绝。

那个眼睛会放大他所有欲望，所以他不能对方绝抱有杀心。

这家伙将是以后保护契约的奴隶，也是陨星破的守护神。

他再一次拿走浮世珠的时候，这份契约被阿君送到昔吾手里，这些是他们最后的挣扎。

这是昔吾留给陨星破的宝物，是陨星破求了千万年的安稳。

可惜谁也不知道。

千珩沉默的闭上眼，法则之神知道这些真相是很难被接受，指着他的手。

“去做没有完成的事吧，我到处走走。”

毕竟他现在不需要压制什么，很奇怪，主神在消失前最后做的事是驱散要彻底冰封自己的寒冰。

他从寒冰中苏醒后想着来问问祂缘由的，结果轮回之钟已经响了。

看来祂最后恢复了吧。

离开神冢后，莹炽很意外的看向从新回到赋落神渊的繁灵。

“你自由了。”

“……知道。”

好像被关的太久，他已经忘了自由之后该做什么，阿君要和伙伴走，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莹炽坐到他身边，敲了他脑袋一下。

“谁说你孤身一人。”

紧接着，阿君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两人身后。

“哥哥，繁灵哥哥！”

繁灵惊讶的看着他，莹炽不知道这算什么，他说的家人是自己，可眼下——自己还是走比较好。

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躲在一边的龙灵。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是被驱逐的仆厄剑灵。的确，和惑心长大后的模样一模一样，可惜惑心没长大，它没有惑心的记忆。

“喂，你。”

莹炽走到龙灵身边。

“和我去祭奠一下吧，里面那个说完也来找我。”

“我？”

龙灵说道，又想起自己的声音只有昔吾听得见，又闭上了嘴。

“对，怎么，不乐意？我想祂看到你会开心——啊，我在想什么，祂已经彻底消失了。”

莹炽拍拍脑袋，龙灵惊讶的继续问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是是，别问了，烦死。”

他们所去的方向，是陨落的太阳，也是曾经最为炽烈的光。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走，哥哥，相信我好不好，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你不适应我可以带着你，我们去很多地方，去看很多世界。”

“你自由了。”

繁灵看着泪眼婆娑的阿君，猜到他以为自己想要孤独终老之后浅浅一笑。

“你要是想继续在这里生活，我也陪着你，你还有我。”

“谢谢，阿君。”

少年破涕为笑，繁灵搂住了自己的所有物。

太累了，也不想思考什么了。

至少现在很好，不必再次悲伤。

——

千珩来到冰原，站在澹台身后。

澹台抱着那些残渣已经很久没动静了。

浮世珠被夺衡带回来交给了执岐，执岐拿着温热的珠子不知所措，夺衡见状想要说什么，被回过神的澹台开口打断。

“你怎么活下来的。”

自然是问他自己，夺衡感觉有些窒息，就连阿蒙也在好奇夺衡活下来的原因。

“我被曙光吸收了，成为了曙光的剑灵，很奇怪，那孩子得到曙光之后我借用存放在他身上的力量苏醒，很长一段时间都昏昏噩噩的。”

“他自然知晓我的存在，小时候和宣宁一次遇险，我用力量救了他们，自己也险些彻底碎掉，他抓住了我。”

明明眼睛还看不见，昔吾抓住那个即将破碎的魂魄之后抬眸看向夺衡。

稚嫩的脸上全是认真。

我有办法救你。

夺衡自然不信的，他把自己原本破碎的魂魄分割成好几份藏在自己魂魄内滋养，后来这些碎片伴随着一个叫做血誓的东西进入他同伴的体内。

血誓回归的越多，夺衡的魂魄就恢复的越多，同样昔吾的魂魄会承受不了夺衡开始消散。

他在解体的时候封印神殿其实也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得知夺衡的位置。

这孩子什么都不说，却用了最好的办法保护他的同伴，他的恩人。

澹台环顾四周，捏紧了双手。

“我带着它走吧，离开陨星破。”

圣器的强大在这一次战争里展露无遗，夺衡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澹台的藏匿能力很强，如果他不愿意被找到，谁也无法从他那里拿走浮世珠，没有器灵的圣器要是再次被夺走……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去对付了。

千珩悄悄出现在他们身边，张嘴想要叫一声师父，看到澹台颓丧的模样还是没能开口。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他的情感正在消退，必须在自己完全失去爱的时候解决完所有事。

那是昔吾“死亡”之时和自己的约定。

“时间会重塑它的身体，千年万年之后，它终将再次苏醒。”

对于现在的千珩，澹台只有恐惧，他深深的害怕这些神明，一直躲在暗处的丹重看到千珩现身之后沉默的放下狐狸。

他拍了拍狐狸的脑袋。

“去，那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

狐狸亲昵的蹭着他的手心，丹重闭上眼，感受体内的变化。

命中劫已经解除了，他没有存在的意义，所以消散也不过时间问题。

“小狐狸，去吧，天地广阔，终将是你的乐园，不要在乎过往的人——你会在成长中逐渐忘掉我。”

若注定留不住，他也不会强迫谁记得自己的模样。

来世上这一趟，遇见他们就很好了。

千珩看向丹重，丹重朝他做了个手势。

竖起食指压在唇上，什么都别说了，这样很好。

去做你该做的吧。

千珩转头不再看他，周围的空间开始搜寻死去尚未消散的魂魄，生灵之息将它们包裹在一个又一个种子里。

永生之境的大树焕发强烈的生命力，这片死地之上绽放出新生的花，神明在期待中将生灵之息洒下。

虽然他们无法立即复活，但魂魄修养好之后会像成熟的果子一样离开大树。

它们去往天空，去往大海，去往极冰和沙漠，丛林和高山，广袤的大地上，容纳的下所有。

他们会再度选择自己的人生，不再被愚弄，不再身不由己，不再沉迷痛苦。

他们会在期待中诞生，会在爱中成长，也会受到不同的挑战。

就像美梦一样，永远永远热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