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雾语－－日升篇 第二章 屠杀与回迁

“好你个司马懿，行事如此狠毒！就不怕你的子孙遭报应！”

被俘的辽东将士中兀地站起一个大汉，咬牙切齿地破口咒骂。那是公孙渊麾下的裨将毕盛，随即被一旁的魏军士卒踢倒了死死按住。

司马懿视若无睹，他知道自己早已被环境改变得不再存任何妇人之仁。

“太尉，可否三思？”毌丘俭略为犹豫，忍不住还是想替眼下这行将遭受杀戮的人们求情。

“仲恭，诸君，公孙氏趁乱世割据辽东，已历三世五十余载。只有如此，才不复为国家之害！”司马懿给了身边诸将一个解释。

毌丘俭不好再强自劝阻了，尽管他很是反感司马懿的这个决定，甚至对其用心也有一丝怀疑。

身为名将，毌丘俭尽管属于大将军曹真一系的将领，却并不嫉妒当朝太尉司马懿的陷城战功，他只是隐隐觉得欠妥，而且司马懿并不像是在简单地杀人立威！

可是，自古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司马懿是指挥平辽战事的主帅，自己不过是奉诏从征的副将，无能无力了！

一连数日，辽东首府襄平城再度被绵绵秋雨笼罩，仿佛天公也因为城池陷落后的大杀戮而哀然变色。

天放晴了，幸存的襄平城百姓们看到，城中心太守府衙外的广场上，耸立着无数人头堆就的覆斗状京观，让人望之而胆裂气寒！

那炫耀胜利者军功武威的骇人京观，不仅仅是造反建元的公孙渊麾下一众公卿属吏和亲信将士的首级，数量也远不止二千！

平辽军不带任何打折地执行了主帅司马懿的军令，还从城内年及十五以上的成年男子中随意挑出了七千人，全部以从逆之罪处以极刑。

消息很快从数千里外的玄菟、乐浪和带方三郡纷纷传来，连最为偏远的边邑也闻讯而降，没有任何公孙氏的余部敢于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意。

不及冬日到来，司马懿留下戍卫各地的边军将士，带着从征的内地部将和京军班师南下。

襄平城的街头，再次见到人群聚集在一起。

人们看着官差们张贴的告示，彼此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那是大魏太尉、平辽军主帅司马懿让人贴出的公告令：所有辽东郡县的汉家士庶，均可随意返回中原故乡。

一个妇人拎着篮子走在背街小巷中，篮子中是她好不容易从城外村庄里花大钱刚买来的新鲜蔬菜和腊肉。

老主人几番叮嘱于她，务必要想办法搞到些有营养的食物，好熬成糜羹喂养那襁褓中可怜的没娘孺子。

突然，身后蹿上来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少年，不由分说地动手就抢。

那妇人个头矮小，抢劫的少年虽面有菜色却身形颇高。少年抱着抢来的两棵大白菜转身就跑，一边将手里的生腊肉不管不顾地狼吞虎咽。

险些被拉扯倒的妇人看着远去的流浪少年，放声高喊道：“来人啊！有小贼抢东西。抓住他！”

少年眼看着奔远，妇人只好无奈地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抹着泪装回自己的篮子里。

“笃、笃、笃”，一阵声音从旁边的巷口传来，逃跑的少年看到一个耄耋老者拄着根拐杖出现在前面。

少年咽下口中的生肉，又咬了一口大白菜权当是解渴，连看都不再看那老者一眼，加快脚步准备转到一旁的街巷去。

不料，却被老者伸出的拐杖拦住了去路。

辽水入海口，文县的港区码头，白帆点点，北风将几艘船只送入大海，向着南方而去。

一户人家小院外，两辆牛车装着各色家当，妇人抱着幼子从院内出来，手里还牵着大一点的孩子，上了牛车。

长子上前来，给母亲和弟妹的身上裹好了御寒的被子，回身牵着老牛。

男人在家室的门户上落好了管钥，又留恋地向院落四周最后看了一番，嘘叹一声，出了柴扉。身后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跟进了主人，浑然不知此番将彻底离开家园，远方等待一家人的又是什么。

邻居大婶见状，上前来问道：“他张哥，你们这也是要举家回青州吗？”

“可不是回老家还咋滴？”男子闷闷地回答道，能感到他此刻心际的惆怅。

“路上平安！安顿下来了，能给我们来个信最好。”

“他黄婶，你们也过好此间的日子。”

牛车缓慢起行，慢慢地向着西面的城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