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少年 第十章

吃完晚饭，我们照例在柏油路上散步。高落有抽烟的习惯，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从烟盒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上，一束长长的烟雾从他的鼻子里窜了出来。路的两旁就是工地，此时一小部分的工地在加班，基坑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我看到高处一个吊机还在运作，不由指着它惊叹到：“晚上吊机也要工作吗？视线这么不清晰，活儿可不好干啊。”

“这是他们的工作，人家就是靠这一手吃饭的，即使在晚上工作也没什么问题。”

“可在这么漆黑的环境里工作，总会让人感到不安全。”

“放心好了，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干这个的，他们或许会更喜欢在晚上干活儿呢，这可比白天凉快多了。他们都带着传话机，地面上有人指挥着，还有这么亮的探照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看来是我多虑了。”我说。

吃过晚饭，我们照例在柏油路上散步。此时是晚上八点，夜幕越来越深，凉爽的风迎面吹来，吹散了白天的酷热，路边的橙色路灯灯光与黑暗之间有道清楚的界限，路面宽阔干净，上面上有零零散散的人悠闲地走着。我四处观望着路边的风景，突然想知道高落来这里之前在干些什么，就开口问起这件事。

“我嘛，来这儿之前没干什么正经事。”他笑着说，“你真的想听吗？我之前几个月的所作所为。”

“当然，想听。”

“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的经历。就在前几个月，我和朋友在一个镇子上租了间房子，我们俩找到一份做销售的工作，但没有挣到几个钱。我们经常一起玩摩托赛车，你不知道在马路上骑着摩托车，油门轰到最高时的感觉，真的很刺激很痛快。”

我心里不这么认为，我不喜欢像他这样的机车族，这玩意太危险了，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来说。夏天的晚上，我们学校的那条路上时不时会有机车族骑着外表炫酷的摩托车，疯子一样地一掠而过，发出很响的噪音。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很酷，但别人可不这么想，每次机车族飞快地从我们这些学生旁边闪过时，都能听到大家异口同声地咒骂一句：“傻x！”这一点上同学们有着奇妙的默契。

“我们没有踏踏实实地工作，挣的钱根本支撑不住我们的日常开销，很快我们身上就没有多少钱了。”高落接着说。“我被逼了到绝路，你一定猜不到我接下来做了什么事情，你想象得到吗？我干了犯法的勾当。”

听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迫切地想听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重重地吸了口烟，继续说到：“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希望你能替我保管住。”他盯住我的眼睛说。

”说吧，发生了什么？”

“实话告诉你，我做了假币的生意。“他说。”我在网上找的渠道。“我第一次想试试水，只买了200块的货，然后卖家给我发了二百张面值50块的假币，就是说，我用200块钱买到了10000块的假币。”

我从来没听说过关于假币的事情，此时我的好奇心被完全勾了起来，想知道他是怎样处理这些假币的。

这些假的钞票，都是以成卷的形式寄给我的。刚刚打开时，它们完全没有钞票该有的样子，看上去只是一些废纸片。神奇的地方来了，我按照卖家的指示，把这些假钞放在泡好的茶叶水里，然后捞出来放在阴凉处晾干，它们就变成了逼真的假钞，就是这样。我当时看到这些假币，觉得不可思议，又高兴极了，我得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把它们全都花出去。”

“接下来，我找到一个朋友。”高落接着说。“他有一辆雪佛兰汽车，我们俩开着它去了新郑。我坐着朋友的汽车，每遇到一个超市就停下来去里面买烟，朋友则在门口的车子里等着我。我们瞄准那儿商业街里的所有超市，一个不漏地逐个光顾。”

我忍不住问他：”你就不怕被老板识破吗？那可是假币，是犯法的勾当，碰到脾气暴躁的老板，还有可能报警，你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可害怕的。“他说。”这根本用不着紧张，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买香烟时，我专门挑价值20至30块之间的，我事先在钱包里准备了几张100元的钞票垫底，然后在这些真的钞票上面放一张50块的假币，再放一张10块的真钞票。这样当我掏出钱包准备付钱时，老板可以看到我只有一张10块的，然后我就理所应当地付给他那张50块的假币。如果成功了，我就可以得到一包免费的烟，还有找出来的至少20块钱。最差的情况，即使被一些精明的老板发现了那是张假钞，也没有关系，我会马上给老板换一张真的100块钞票，并无辜地解释我也不知道那是一张假币，这样就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至于那张50块的假钞，被老板没收了也无所谓，在另外一个角度，它根本就值不了多少钱。”

高落说完后得意地一笑。“把烟换成现金，我在两个星期里搞到八千多块，这部手机，就是那段时间的成果。”说着他掏出了新款的苹果手机。“那些钱几乎全都用来买这个了。”

听完这些事后我久久没有说话，我大为震撼，不禁感慨人在某些特定的环境里，智商会变得非常高，就像这场无懈可击的骗局，有谁能拿他怎么样呢？无论是谁，在那中情况下，好像只能任由着他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