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诀 第一章： 影子

铁锈味……

马的嘶吼……

人的惨叫……

火焰舔舐木头发出像是将死之人的呻吟……

眼前被黑暗笼罩，舔了舔干涸起皮的嘴唇，与刺痛一起传来的是泥土腥味和血液的铁锈味。

费力地撑开眼皮，入目的是暗红色泥泞的土地和不远处燃烧的民居，少年无力地贴在地上，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光光是把身体从泥土中拔出来就耗费了这个瘦削少年的所有力气。环顾四周，满目疮痍。

少年看着周围，到处都是火焰和尸体，昔日精致的吊脚楼成为火焰的温床，在远处的牌楼上吊着几具残缺的人影，天上飘着蒙蒙的细雨，地上鲜红的血液汇成一条条小溪在低洼处团聚。

脸上传来剧痛，少年抬手摸了摸脸，入手的触感是一阵坑坑洼洼，莫名其妙少年想起村长儿子那句“还好他们还没开始吃人。”这句话，少年缓了一会儿，踉踉跄跄朝村子西面走去。

大魏王朝，玄武79年，高武帝弑父夺位而后操戈起兵，楚家军15万北拒蛮族，威海将军赵无疾领军8万东渡剿灭倭寇，向西凭借着天机将军欧阳旬收复天山。但是穷兵黩武必然需要大量的军饷兵粮，而平安安定，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的江南道等地就成了缴税大户，高武帝忙着东征西讨，自然也就顾不上手下官吏太多，各种税落在江南百姓头上，如同一只只猛虎撕咬百姓的血肉。

玄武80年，桂郡起兵造反，带头张子夜打出“安天下，均食粮”口号，自称“天授将军”，以陆地神仙修为席卷一方，恐成大患，朝廷震怒之下调回天机将军与派出由楚家长女楚仪掌握的禁军南下讨伐叛贼……

刚才就是一队残兵血洗了少年所在的寨子，那队残兵是昨晚到达这的，寨子上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又怎能和见过血的残兵相比，便老老实实地伺候这群老爷。

村长则偷偷找人去报道给最近的天涯山庄庄主，据说那的庄主武功高强，乐善好施，经常帮助周围村寨，也是有她镇压这一方，才能如此安定。不知道残兵从何得知这件事，兽性大发，短短半夜就屠完了整个寨子，抢了粮食和钱财扬长而去。

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到一间早已经烧塌的房子前，有点迷茫地环顾四周，下一刻一阵马鸣和马蹄声传来，给少年狠狠打了一个激灵，顾不得还滚烫的木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藏在垮塌的房子后面。

随着马蹄声的逼近，少年的身体愈发发抖得厉害。来者共有七个人，骑着和残兵那些瘦弱的战马完全不同的高头大马，领头的是一个白眉白须白发的老者，老者打量了一下四周，当他把目光移向少年躲藏的地方时，少年几乎蹦起，那目光简直不想是一个花甲之年老人的目光，而是一头猛虎，一只饿狼，一只猎鹰，凶狠又敏锐。

老人把移向他处时少年身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才缓缓散去，但是那股无法压制的不安感就像是无数蚂蚁一般在少年心中抓挠，让少年几乎癫狂。豆大的汗珠从少年头上滚下，少年终于压抑不住不安猛然蹦起来，拔腿就跑。

就在少年刚刚跑开暴露的一瞬间，一柄绳彪就“夺”的一声狠狠打在刚刚少年的藏身之处，要是少年晚一刻跑出去估计就会落下一个透心凉的结果，而绳镖就是由那白眉老者打出。

看着连滚带爬躲开绳镖跑向远处的少年老者微微意外了一下，他手一抖便收回了绳镖，观察了一下少年的穿着抬手把要拉弓的手下拦住，又打出一记绳镖，不过这次绳镖只是绑在少年腰上，把他扯了回来。

众人骑马上前，阳光打在众人身上浓浓的阴影把少年淹没，当少年抬头眯着眼睛看向他们时，几个跟随老者的大汉全都愣了一下，其中有一个圆脸大汉开口想说什么却被老者抬手拦下来。

“锵！”老者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挑起少年的下巴，看着少年没被弄伤的那半边脸声音嘶哑地评价道“底子不错”说完他把剑一偏看向少年另一边的脸又道“可惜，或者是不可惜。”

“娃，你是哪里人？”旁边的一个大汉问道“牛寨吗？”

少年微微咽下一口口水，喉咙动的时候抵住了把柄长剑，传来丝丝刺痛，少年尽量地流畅回答：“不，不，不是，我是孤儿，村长收留了我，平时帮鼓哥做一些针线活。”

“呵，牛老鬼那家伙，是为他儿子牛鼓留一手啊。”老者把剑收回“你是孤儿正好，现在你也没了容身之所，我这有一个去处。”

少年舔舔干涸的嘴唇谨慎地问：“是，是什么去处，大人。”

“天天吃肉的去处。”老者翻身下马手里拿着一个圆圆的小铁棍“其实上也容不得你说不，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少年看着他手中的铁棍有点畏惧的回答。

老者一把掐住要躲开的少年上上下下摸了一回，微微点头：“身体虽差，根骨不错，可堪一用，从今天开始，你有名字了。”说完一把扯下少年左边衣服露出肩膀，把小铁棍的一头狠狠捅上去，少年感觉肩膀就好像被虎头蜂蛰了一下，直冲天灵盖的灼烧刺痛传来，少年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瘫在地上，老者一手把少年拎起来丢到马背上道：“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是‘柒’！你与主人共存亡，主人死你就死，主人活你就活！你的主人就是严家的大小姐，天涯山庄庄主严心仪，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小姐的影子！”说完翻身上马与一众大汉带着意识模糊的少年离开了狼藉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