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生者的自述 第三章二两

最后，无可奈何的梅林道长还是收留了这个无名少年，并且暂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二两。

二两虽然被梅林道长收留，但是每日需要给道观干活，以此来偿还梅林道长的救命之恩。

另一边，帝都谢家。

“你这个逆子，知不知错。”

大楚当朝户部侍郎，也是首辅谢安世的长子谢谷正在他的书房里教训自己的那个叛经离道的儿子。

一条粗大的竹杖被谢谷狠狠的不断抽打在谢辰的后背。

已经挨了十几棍的谢辰脸色苍白，嘴角都留下了一道鲜血。

啪

竹杖断裂，这最后一棍谢辰也没有撑住，一下子就趴到了地上。

谢辰挣扎着起身，谢谷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即是心痛，又是心疼，但是身为人父的那份骄傲让他不肯开口询问谢辰的伤势。

“说，你还要不要从军。”

谢谷打开门来，坐回了书案之后，但是怒气未消，语气依然严厉。

早就等候多时的谢母王氏快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在挣扎着起身的谢辰，当时就泪如雨下，一把扑过去扶起儿子，一边喝骂谢父。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你怎么不打死辰儿，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比老虎都毒！”

谢父一听谢母的埋怨，更是怒火中烧，直接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谢辰喝骂道“你也不看看你这个混账儿子要干什么，他是要翻天了，还从军，堂堂状元郎去与那些丘八混在一起，我谢家四朝首辅的名声早就让他丢尽了。”

“我儿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你管，从小就被你们逼着读书，读书，别人家儿郎还在玩闹的时候，我儿子就已经被你们逼着坐到了学堂里，一坐就是一天，就是为了你们谢家的那点清名从小就这样祸害我儿子，谢谷，老娘早就看不过去了。”

出身将门的王氏一看自己儿子背后那血淋淋的伤势，顿时就火了，在谢家装贤惠装了二十年，今天看到了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压抑了二十年的怒火直接就爆发了出来，直接就站起来指着谢谷的鼻子怒骂了起来。

骂完之后，王氏直接就怒喝一声：“谢一，你死那去了，你主子都要被人打死了，还不过来把你主子抬走，真想让你主子死在这呀！”

早就守在门口的谢一带着几个壮硕仆人进来，将谢辰抬了出去，谢谷也就冷哼一声，没在多说什么。

谢一带着那几个壮硕仆人一路将谢辰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快快，打开门”

“铺床，抓紧铺床。”

“去，把伤药先拿来，然后再去请大夫。”

谢一一进院子就大声的炸呼着，整个院子的仆役都被调动了起来。

很快，谢辰便被放在了铺好的床榻上，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被谢一个撵了出去，只剩下他自己帮谢辰涂抹药膏。

“嘶，你就不会轻点？”

谢辰疼得龇牙咧嘴的埋怨道，谢一一看自己弄疼了公子赶紧手忙脚乱的答应着轻点。

“公子，没事吧？”

“废话，你试试？”

“我不是让你在我爹常用的那根棍子上做点手脚吗？你做的也不行呀？要不是公子我命硬，今天估计着就被我爹给打死那了。”

谢一委屈的辩解道“公子，我做了呀，只是没有做太过，我怕老爷看出来。”

谢辰不想在搭理这个只有一身蛮力却没有脑子的憨货，一把将头埋进被子里冷冷的说道“你这个月例钱没有了。”

“唉，公子咱不能这样呀……”

“辰儿，辰儿，没事吧？”

还没等谢一来得及说话，谢母就已经找来了，谢一赶紧将药膏放在桌子上，出去开门去了。

“夫人。”

谢母直接略过谢一，快步走到了床边，抓着谢辰的手问道：“辰儿，没事吧？”

谢辰挤出几分笑意安慰道“孩儿没事，是孩儿的错，惹爹生气了。”

“别提你那个狠心的爹了，不就是想从军吗？娘去找你舅舅，让你去他手下，咱不用你爹那个只会算账的财迷玩意。”

谢辰脸色依旧平淡，但是心里却已经满意的不得了了。

“对了，谢一，请大夫了没有？”

“抓紧去请呀，你是眼瞎吗？还是没脑子，这还用人吩咐？”

“是，夫人，我这就去请。”

谢一狼狈而逃。

支走了谢一，谢母也就遣散了下人，然后开口问道：“说，为什么非要从军？当状元不好吗？”

谢辰苦笑了一声，这是他这几天遇到的最多的问题了，每次都要与人解释一番，可是还不得不解释。

“娘，孩儿自有打算，您就别在问了，好吗，您放心，孩儿绝对不是任性，您相信孩儿一次，行吗？”

谢母幽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如今都不肯和她这当娘的交心了，心里顿时感觉着有些委屈和欣慰。

大夫来了之后，帮谢辰看了看伤，然后留下一副药贴就带着谢家的酬金离去，然后，谢家状元郎被谢侍郎打伤的消息就在京城内不胫而走。

甚至就连皇帝都听说了此事，还特意将谢首辅从尚书台叫进了内宫询问此事。

崇明殿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人正在批阅奏折，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快步到了崇明殿门口，对着一个弓着腰的老太监轻声说道：“老祖宗，谢首辅到了。”

老太监名叫平福，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在这皇宫里地位举足轻重，掌管着所有的太监和宫女。

平福点点头，挥手让小太监退下，然后自己转身迈进崇明殿内，来到了皇帝的御案之前跪拜而下，轻声道：“陛下，谢首辅到了。”

皇帝毫不在意，依旧批复着手中的奏折，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皇帝才淡淡的开口说道“宣。”

“是”

平福快步起身离去，很快，身穿红色官服的谢安世就被平福带了进来。

皇帝看着谢安世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吩咐道：“去，给谢卿搬把椅子。”

平福领命离去，很快便送来了一把椅子，谢安世弯腰道谢“谢陛下赐座。”

皇帝点点头，然后说道：“谢卿可否等朕一会儿，让朕把这几个奏折批阅完，你我君臣在详谈？”

谢安世起身行礼道：“臣听陛下的。”

皇帝笑了笑，然后继续拿起御笔批阅奏折，谢安世也就坐回座位，静待皇帝开口。

片刻之后，皇帝停下了笔，抬头问道：“朕近日听闻谢卿的长孙谢辰被谢侍郎打伤了？可有此事？”

谢安世拱拱手道：“家中丑事竟然传到了陛下这里，叨扰了陛下的清净，臣心里万分愧疚。”

皇帝放下了御笔，好奇的问道：“朕记得谢辰乃是朕今年大考亲点的状元，才学横压一众学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事，竟然会让谢侍郎不顾父子之情痛下狠手，听说打的都下不了地了？”

谢安世苦笑一声，然后坦白道：“回禀陛下，还不是臣的那孙子非要去从军，和他爹起了冲突，他爹的性子急躁，一时没忍住动了手，然后不知怎么的，外面也就传了起来，臣也是没想到，竟然都传到陛下这里了，真是惭愧。”

“哈哈哈，原来如此，朕还说呢，全稷如此平和大气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孩子呢，原来如此。”

全稷，也就是谢谷的字。

“不过，朕也是很好奇，谢辰一个读书人为何不做那些清贵官职，反而要去从军呢？”

谢安世稍微挺了挺腰杆，认真的回答道：“回禀陛下，这都是那孩子的决定，臣也是很好奇，但是孩子决定了，那就让他去闯一闯，长大了，总是要选择的嘛。”

谢安世没有说实话，这也是有原因的，这位爷一向把自己当做一位当世明君，还幻想着自己的江山海晏河清，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江山已经快处处狼烟了。

皇帝笑了笑，“好，既有志向，那就该鼓励，万一我大楚再出一位无双名将呢，朕还不算老，大楚如此之大，经得起他一个少年折腾。”

“传诏，大楚天德十三年科举状元谢辰，任龙霄军校尉，伤好之后上任。”

平福领命而去。

“陛下，这，这不合适吧，谢辰一无名望二无功绩便担任校尉，这……”

“无妨，朕对谢辰报以厚望，朕也相信谢辰不会辜负朕的希望。”

“好了，谢卿退下吧，朕还要接着批阅奏折呢。”

谢安世一听这，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是，老臣告退。”

谢安世起身离去，就在即将走出崇明殿时，皇帝突然莫名的说了一句话，但却让谢安世心里一沉。

“谢卿，觉得岷江王较之太子如何？”

谢安世浑身一震，然后假装没有听见，直接走出了崇明殿。

皇帝将御笔随手抛在御案上，然后将一份奏折扔在了一旁，笑了笑，淡淡的呢喃自语道：“好一个四朝首辅的谢家呀。”

咔

啪

被梅林道长随手起名叫二两的无名少年正在小道童的指点之下拿着一把斧子劈柴火。

小道童拿着一个果子蹲在台阶上，一边吃一边看着二两挥汗如雨的劈柴火，心里却是在瞎琢磨。

“喂，你那天和我师傅说了什么我师傅才让你留下的？”

二两使劲劈开一根木头之后，将劈成两半的木头捡起摞在一旁已经劈了不少柴火的柴火堆上，然后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在了那个放柴火的大木墩上，喘了口气回答道：“我说我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不知道自己是谁，然后那个人就让我留下了。”

小道童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以后称呼我师傅别用那个人那个人的，你这样很不尊重人，以后你就称呼我师傅梅林道长，称呼我为云景道长。”

说完之后，小道童的嘴角不自觉的便上升了不少，云景道长，真好听。

“为什么？”

二两的一句话就让小道童的脸耷拉下来了，小道童故意板着脸说道：“没有为什么，你要是不这么称呼，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在出去挨揍去。”

“哦，知道了。”

小道童这才又扬起嘴角，然后笑着问道：“我师傅为啥给你取名叫二两呀？一点也不好听，你看看我的名字，云景，云景，比你的好听一万倍。”

“不知道，二两很难听吗？”

二两挠了挠头，他觉得挺好的，在二两的认知中，二两和云景都一样，都差不多。

“你会写字吗？”小道童云景将手里的果子吃的只剩下一个核之后，便随手抛在了一旁，然后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随手在地上写出了云景二字，然后挑了挑眉，故意的问道。

二两看着云景在地上画了几道很好看的线之后好像很骄傲似的，然后自己也站了起来，从地上也捡起一根树枝，也随手画了画。

云景刚开始还以为这个看着傻傻的二两真的会写字，原本还有些慌，以为要丢人了，没想到却是只会在哪里划线。

云景将手里的树枝随手抛了，然后蹲下，指着二两画的那一段线哈哈大笑：“你把这叫字，你根本不识字好吧，哪有这样的字。”

二两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啥是字？”

“哈哈哈，你连字都不知道是什么？好可怜，不过没事，只要你以后帮我干活，我就教你识字。”

小道童都快笑疯了，然后忽然眼睛一转，开始忽悠起了二两。

二两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好，以后我帮你干活，你教我识字。”

在这个年代，不识字者占的比例还是很大的，但是云景不一样，他师傅是道门有名的道士，怎么可能不识字，而且梅林道长不光会念道经，才学还是有些的，甚至有人说梅林道长还会武功，只是没人见过梅林道长出手，所以这个说法也没几个人相信而已。

从小便跟着梅林道长学习道家经典的云景对普通的孩子并不是很了解，他有梅林教他认字读书，就以为天下所有的孩子都和他一样，而且，云景从小便被梅林道长要求不得随便外出，哪怕是外出也是和梅林道长一起去做法事，所以云景对外界的接触并不多，自从二两住下之后，云景便多了一个同伴，所以云景便老是捉弄二两，或者故意和二两显摆些什么，到不是云景性格恶劣，这也只是孩子心性而已。